月還能讓楚津侯用商船護送主上去盤海西岸的神蹟島上療養,可這個月明明到了時間,主上卻遲遲不肯離開,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按照主上的意思,只要熬過今晚就行,可是每次發作的時候都疼痛難忍,離死不遠,今晚更甚。這裡又不是楚國,沒有了右護法相助,主上想要安然度過去,只怕不太可能。
想到這裡,護衛額頭上急得直冒汗,再次對著裡面輕聲問:“姑娘,您可有法子救我們家主子?”
被護衛這麼一喊,荀久才從震驚中驀然拉回神智,張了張嘴,她本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鬱銀宸這個症狀,的確是她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心脈不全。
心脈不全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連心臟都不完全,他只有一半心臟。
一個心臟不完全的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荀久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發作,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幫他止痛,讓他恢復平靜。
這種情況下,一般的止痛藥對他來講是完全沒用的。
“我……”荀久吞嚥了一下,懊惱地低喃一聲:“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止痛。”
話到這裡,荀久突然想起來之前護衛去敲醫館大門問九色花的那一幕。
“你們剛才要九色花來做什麼?”荀久出聲問。
護衛囁喏半晌,咬唇答:“主上說,既然治不好那就採取極端,服用劇毒。”
心神一震,荀久再一次被驚得瞪圓了眼睛。
她原以為鬱銀宸要九色花是拿來鎮痛的,卻沒想到是用來服毒自殺的?
難道這種疼痛已經嚴重到比死還要難受?
想到這裡,荀久眼眸中露出了一絲異樣的情緒,再看向鬱銀宸時,心中也沒有了之前的厭惡和抗拒,只是覺得莫名同情他。
“你走吧!”鬱銀宸喘息著,面上滿是痛苦,魔瞳裡卻還是一片死寂,看她的時候容易恍惚。
荀久總覺得,鬱銀宸望著自己的時候,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在看自己,而是透過這具身體在看別的東西。
那樣的感覺,就好像她的整個靈魂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只要他想,隨時都能看到。
身子一凜,荀久快速從他那雙魔瞳上收回視線,認真問:“我若是走了,你會不會死?”
她是一個醫者,遇到這樣束手無策的病人也很無奈,若是因為自己的束手無策而導致他最終死了,那麼不管鬱銀宸以前做過多十惡不赦的事,她都會內疚一輩子的。
鬱銀宸聽到這樣的問題,精緻的薄唇突然彎出一抹苦澀的笑,“若是能死,倒也挺好。”
荀久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隱約琢磨得出他大概是在說無論如何,他都死不了,只不過是過程痛苦些。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荀久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直接扔下他就走,起碼得有個交代,“沒有武功,沒有內力,也不懂巫術和靈術,更不懂得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你這個情況,估計是普通醫術救不了的,所以,並非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根本救不了你,希望你能理解。”
鬱銀宸勉強翹了翹嘴角,爾後抬起頭來,魔瞳裡難得的多了幾分清明澄澈,“你並非救不了我,你只是……”還沒到該救我的時候。
“只是什麼?”荀久好奇地眨了眨眼。她一直懷疑自己身體裡隱藏著另一股巨大的潛能,卻無奈好幾次被扶笙說想多了。荀久想著鬱銀宸懂得靈術,說不定還會天眼,一眼就能看到她不平凡的資質。
鬱銀宸看著眼前這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神情再一次恍惚。
記憶中,那人的雙眼美得好像將這世間最美最好的一切掰開揉碎了塞進去一般。
而此刻,面前的這雙眼,與他記憶中的那雙一點也不同,唯一的相似點是眸底深處都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堅毅。
“沒什麼,你快走。”晧雪白髮遮住了半邊面容,他最後一次出聲催促她,聲音竟有些溫柔,“待會兒該宵禁了。”
經鬱銀宸一提醒,荀久這才想起來千依還在小酒館裡等著自己。
再不管鬱銀宸,她揮揮手,“那我走了。”
撩簾下了馬車,荀久飛快往小酒館走去。
這時,清輝四溢的虛空裡,突然飄落一個銀袍男子,他揮手屏退方才趕車的護衛,“你先下去吧!我會照顧主上。”
“諾。”那護衛恭敬行了一禮之後迅速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