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虛汗,不停地搖扇子。
這啪的一聲攬回了許多目光,他正自得意,就被人高聲喝斷,“成天不是說西廂記就是講鳳求凰,要麼就是些山精鬼怪的胡話,能不能換個新鮮的?”
眾人哄應,說書先生舔了舔乾枯的唇角,抹了把額頭的汗漿,手裡的扇子更加用力,一時間想不出要說什麼,沉吟半晌,“話說去歲金人來犯,朝廷告急……”
“莫說這個!”有個漢子一拍桌子,“朝廷十五萬人馬輸給八萬金兵,連那皇帝老兒都被逼得像只喪家犬,顏面蕩然無存,聽了就讓人生氣!”
“就是!”附和的聲音滾過來,“自從嶽元帥死後,這朝廷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先前那漢子五大三粗的臉上忽然紅了眼角:“好端端的,你提嶽元帥做什麼?!別玷汙了嶽元帥的英靈!”
風聲呼嘯,樓裡的熱度頃刻降了一降。
周梨也是宋人,凡是宋人,都知道岳飛如何抗金北伐、重整山河,又是如何為奸人所害,枉死於風波亭。周梨十三歲,而岳飛就死在十三年前。岳飛說,莫忘靖康恥。也是岳飛說,此生必要收復河山。這亂世里人人自保,拯救世道的重任沒幾個願意扛。可惜最願意扛的人已經死了,盛世卻還遠。
掌櫃的見他們越說越不像話,連皇帝都罵了起來,傳出去生意都沒得做,忙打圓場:“莫談國事、莫談國事。”頭一歪,向說書的叱道:“你個腌臢東西,談什麼國事,閉上你的鳥嘴!”
說書先生被他一嚇,沒了主意。
這才子佳人聽膩了,廟堂之事又不讓說,豈不是讓他下不了臺面。
恰時二樓雅間裡有人拂開了簾幕,走出一個藍衣束腰的少年郎,手中執劍,雅間裡紅燭高燒,另有兩人圍桌飲酒,說書先生往樓上一瞟,便知他們是江湖中人,而且來頭不小,是名門弟子。
少年郎扶著紅漆木欄,微勾了嘴角,笑道:“說書的,那就說說江湖中事吧。”
說書先生眼睛一亮,“好!就說說這風起雲湧的江湖!”
第3章 說書
還未出元月,從酒樓往外一望,一里多的青石街,沿路各處都懸掛著喜慶的花燈,沾著昨夜落的一場雪,顯出了殘色。
周梨嚐了一碗珍珠銀耳湯,滋味鮮美唇齒留香,滿足地打出一個飽嗝,舔去唇上殘味。
向來她陪江重雪吃東西,桌上的山珍海味都沒有她的份,她是啃饅頭的命。
今天江重雪出乎意料地沒有一筷子打在她手背上,她就趁機嚐鮮,飽餐一頓。
她抬頭時陽光正好,窗外光芒在江重雪臉上投下一層淡淡絨光。他眼角卻帶冷意,陰沉地看著二樓那位憑欄輕倚的少年郎。差不多十六七歲,與江重雪相當的年紀。
周梨手裡的筷子含在嘴巴里,覺得奇怪,堂上的說書先生已然換上了一副鏗鏘的嗓子,說道——
“話說,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諸位客官,這百年以來江湖上紛爭不休,凡是提著把劍的拎著把刀的,俱想號令江湖一統千秋,且說這些江湖中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不憑著本事為朝廷效力遠擊金人,總愛鬧著窩裡鬥,實是浪費一身武藝沒有一丁點兒的用處,還不如隔壁總愛倫著菜刀嚷著要去殺金兵的愣頭青呢,大家說是也不是?”
樓中爆出一陣粗鄙的大笑,說書先生得意洋洋,瞥到二樓雅間裡的人背脊一挺,手裡的酒杯沉了沉,轉過頭來朝樓下看了一眼。倚欄的少年也變了臉色,用力地握著手中寶劍清清涼涼地一笑,笑掉了說書先生的七分骨氣,先生暗歎自己舌頭太快彎兒都來不及打一個,忙把手裡的摺扇合起往左手裡嗒的一敲。
“這……話說這江湖之中,歷來分了正派魔道,這魔道又分做一城一宮九堂十八幫,這一城便是求醉城,城主喚作個哥舒似情,據說練得個回春之法,堂堂男子竟似比女人還要漂亮,你道可笑不可笑。這一宮正是碧水宮,宮中俱是女子,據傳她們常以少男精血提升功力,全然不將人命放在眼裡,行事詭譎壞事做盡,就這些宵小之輩還妄圖染指武林一統江湖,合該是痴人說夢!”
說書先生大罵了一通,覷著樓上人的臉色又說道:“再說這正派之中,有一閣一門二派三樓,一閣便是浮生閣,閣主謝天樞乃是天下不世出的練武奇才,一心修身養性不過問江湖紛爭,真是神仙一流的人品。而這一門二派三樓便是當今武林執掌牛耳的六大派,這六大派有小樓,胭脂樓,非魚樓,天玄門,點蒼派,以及青城派。這六派榮辱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