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在攻城的是他,他既是提出來,眼下我們也沒有旁的辦法,我出去見他一面,完好無損把孩子帶回來。”
“我範寶和就算守不住城,城破了也用不著你出城去。”關鍵是小五醒了之後會殺了我興許。
“滿城的將士性命不說,皇上還昏睡著沒醒,若是城破了……我見野夫一面……若是行得通,也許我們能等來大軍。”
“別拿小五說事!不行就是不行,你給我好好待著,再提一句我不管你肚子裡有沒有東西都要打你啊。”寶和甩袖出門,穆清睜眼躺半天將自己氣捋順了。
下午時分,天上終於淅淅瀝瀝的開始下雨了,寶和最終還是放穆清要出城去,因為契丹攻城,他連譚盾的信都接不到,四方里資訊不通,皇帝在城裡,終究不是個辦法,強打支撐又支撐不住,遂強捱到申時,再是挨不過去,放穆清出城。
寶和找了馬車,又叫契丹大軍往後退五里,然後帶五千人同穆清馬車一齊開了南門往出走。
穆清坐在馬車裡心如鼓擂,她已經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野夫了,她與野夫……她甚至未來得及好好同野夫做個別,今日看來便是能正式的同他告別了。方才她走的時候去了皇帝房裡,什麼都沒說看皇帝還徑自睡著便就出來上了馬車。
若是他醒著,她今日膽敢出城去他定然要大發雷霆了,穆清胡思亂想,轉眼馬車竟然停了下來,馬車簾子被掀開,穆清坐著一時沒能動彈,她想不出該用什麼表情去見野夫。
“趕緊出來。”寶和在外面催促,馬車外面劍拔弩張,雨簾裡所有人刀劍都沒回鞘,寶和站在馬車頂上往對面看,然後叫穆清出來。
穆清終於從馬車裡探出頭來下地,然後朝七八米外望去,一眼便看見野夫。
野夫還是身量奇高,原來打短的頭髮已然變長,髡髮左衽,他已經完完全全是個契丹打扮了,穆清見過契丹開國皇帝的影象,野夫那麼個打扮猛地看上去竟然有幾分契丹先祖的模樣,涼州藩部,遼國契丹,藩部與契丹是死仇該不能有聯絡,他到底是誰,險些被契丹殺掉怎麼搖身一變彷彿成了契丹皇族,父親當年怎麼偏生就撿著他了呢。
心下發亂,往前走的時候轉瞬竟然所有想法都不見了,前面站著的人就只是野夫,那兩年裡與她相依為命的野夫。
曠野裡都是士兵,士兵們刀劍都懸著,醞釀了半天的雨絲絲縷縷由小轉大,雨涼風大,竟然沒人有聲音,眾人都站著沒動,只有穆清籠了蓑衣往前走。
野夫沒坐在馬上,他就站在雨地裡,也沒披蓑衣也沒穿鎧甲,手裡攥著穆清上午從城牆上落下來的黑披風。
她彷彿是要回去那時宮裡的模樣了,烏髮輕攏肌膚豐腴,一雙眼睛黑沉端莊,走路亦是裙椈不動,安靜莊重,野夫竭力避開她的肚子,可是避無可避,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她肚子上。
她是個長條身子,現下卻是頂了那麼大個肚子,該是辛苦極了,一年前她跟著別人走了,這會兒再見她懷了別人孩子。
七八米遠,穆清終於走到了,抬頭,野夫蓄著的鬍子掩了他大半張臉,穆清找尋野夫眼睛,那雙眼睛窮兇極惡虎狼一樣。
“野夫。”穆清開口,野夫眼裡慢慢往下沉,最後終究變成穆清熟悉的樣子。
野夫嘴張張合合說不出話,最後伸手將穆清頭上的斗笠往後壓了壓遮住她露出來的後背“肚子……幾個月了。”聲音竟然還如往昔。
“快八個月了。”穆清回一句,因為野夫聲音她眼裡變潮。
“你過得好麼。”穆清問。
“嗯。”野夫低頭忍不住拉穆清手,遠處的寶和眯眼看著忍不出要掠過來,忍了半天又站回去,穆清說他一定會放她回來,叫寶和不要亂動。
“怎麼成了這幅打扮。”
“唉。”野夫笑一聲,“我娘……嫁了老藩王又和契丹人鬼混,就有了我。”
“你娘可真是……厲害的人呢。”穆清摸著野夫突出來的關節,腦裡混亂嘴上胡言亂語。
“就說的。”穆清一來野夫一回。
“雨好像變大了。”穆清道。
“是變大了,你冷麼。”野夫問,抬眼看天際。
穆清搖頭。
“跟我走麼?”野夫看著遠處問。
“走不了了,我孩子爹還沒醒呢。”穆清說。
“你說想要給我個東西,我問你要,你卻是不給了,怎麼恁的要騙人。”
“我懷著孩子,忍了好些天了沒哭,你不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