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揮揮手,命門口隨侍的小廝丫鬟們都退下,又悄聲無息地闔上門,令屋中僅餘下母子二人。
屋內靜謐無聲,龍涎輕燃,瀰漫著淡淡香氣。
頓了頓,沈長歌靜步上前,輕頷首道:“母親。”
長公主聞聲抬眸,望見他,撇開了手中的名箋,舒緩了一口氣,“歌兒,你來了。”
“嗯。”沈長歌神情平靜,“母親喚我,可是有何事?”
長公主微笑,指了指自己對側的案席,示意,“過來坐。”
目光略微一停,沈長歌順從上前坐下來。
靜望了他一會兒,長公主執起案上的名帖,徐徐推到他面前,道:“我這次讓你來,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祖母前些日,在府裡擇了一批條件不錯的丫頭,想給你做貼身侍婢。來看看你喜歡哪個?”
她話音未落,沈長歌的容色已然變了變。
恍然未見他神情的變化,長公主繼續道:“我剛剛也看了,挑了幾個還不錯的,你瞧瞧。”她從一案的名帖中擇了幾個,置在他面前,“比如這個如月,聽說是老夫人以前身邊的丫頭,伶俐乖巧。這個春桃也不錯,還曾讀過書,還能做你的侍讀……”
“我不要。”冷言打斷了她的話,沈長歌只丟下這淡淡的一聲。
沒有去看案上的名帖,沈長歌蹙了蹙眉,起身便走。
“站住!”長公主斥聲喚住他。
靜滯了一會兒,長公主道:“無論如何,今年,你的房裡必須置辦一個丫頭!”
“我不……”
“不許說不要!”不待他說完,她立即啟口駁了回去。
沈長歌不說話了。
輕嘆了一口氣,長公主放柔了聲色,“歌兒,過來。”
少年只是立在原地,眉目半垂,沒有任何動作。
“過來!”等了一會兒不見他的舉動,長公主不禁又命令了一聲。
無可奈何,沈長歌慢慢走上前去。
靜靜望著他,長公主的目光微凝,與其說望,那目光卻更似種灼灼的審視。僵滯了許久,長公主沉了口氣,平聲問:“歌兒,我問你,你究竟為何一直不願丫頭近身?”
深邃的瞳光似乎閃爍了一下,沈長歌沒有說話。
“難道你真的像外面說的,和寧家那孩子一般……”
沈長歌抬起了頭,神情依舊淡靜,微抿的唇卻似乎攜著微諷,“在母親看來,長歌可是這般?”
長公主的話語微頓,輕嘆了一息,“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這般,但你有沒有聽見,外面已經傳成了什麼樣子?你即便再不喜,到底也要為自己的名聲多加考慮,也免得你祖母擔憂。”
“聲名不過身外之物,母親一向淡薄,怎麼此番也糊塗起來?”沈長歌的聲色淡淡的,“長歌不喜婢女服侍,只是覺得她們日常能做的,長歌一人足矣解決,又何必多此一舉。”
“哪裡是母親糊塗!”長公主駁了一聲,只覺胸口鬱住了一口氣,偏偏又罵不得,只能沉聲道:“長歌!”
她甚少這般鄭重喚他的名字,沈長歌神思輕凜。
長公主一瞬不瞬凝望著他,“母親也知你是個執拗性子,自小凡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皆愛親力親為,不願假手於人。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公府的嫡子,你的一舉一動,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整個定國公府!”
沈長歌靜靜抬起眸。
“原本,你不願丫頭服侍,這種事可有可無,左右是你自己的意願。可是這一次,你祖母逼得這樣急,想來是聽到了外界的什麼言語。公府樹大招風,外人看來好像多麼輝煌,而其實,朝中內外有多少隻眼睛盯著,又有多少人在等挑著我們的錯處?你即便不管你自己,總要為沈家多考慮。”
“……”
“你不願意房裡有人,那就找一個平日帶著做做樣子,再不濟,最起碼擇個侍讀,平日與你一同進下宮學,也好堵一堵那些捕風捉影的嘴。”
“歌兒,你覺得呢?”話到最後,已幾近一種哄求。長公主凝神望著他。
沈長歌依舊沉默。
他雖一直不曾說話,然而臉上的神情卻已然有些變了,眉眼輕斂,靜靜垂首望著地面。身側的拳蜷了一蜷,又鬆開,終於抬起頭。
“我知道了。”
聲音平平的,聽不出情緒。
他未明確說願還是不願,長公主不禁有些忐忑。又兀自等了一會兒,終於見他長吁了口氣,抬起頭,鄭重道:“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