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便是在隱閣主將裴鈞藏在此處之後,被他特意派來殷城照看裴鈞的。
許久沒有見到卓印清,阿顏恨不得不錯眼珠子地盯著他瞧,卻又怕自己壓抑不住情緒,讓他看出了端倪。隱忍再三,她還是垂下眼簾向著內院客房的方向一指,回答道:“裴將軍方服了一劑藥,此刻正在房中歇著。”
卓印清“哦”了一聲,轉身對著屈易道:“我們走罷。”
阿顏腳下的步子一移,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卓印清的身前:“公子路上顛簸了這麼久,想必也累了。我已經將公子的臥房收拾出來了,公子不若先去房中休息,待到明日再見裴將軍也不遲。”
“現在去罷。”卓印清微笑道,“他既然知道我來了,想必也睡不著覺。”
卓印清既然做下了決定,別人是無論如何都勸不動的。
阿顏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一想到卓印清要見這人為的是誰,胸口便悶得難受,索性垂首立在路中間一言不發。
屈易見狀,上前扯了扯阿顏的衣袖道:“你別在這裡站著了,閣主晚上的藥還未喝,你快些為閣主煎藥罷。楚老先生說十方草對能剋制閣主體內的五覺散之毒,輕易斷不得。”
阿顏抿了抿嘴唇,最終還是應了。
卓印清對著阿顏道了聲謝,而後越過了她,由屈易陪同向著內院的方向走去。
靉靆暮雲半遮了夕陽,稀薄光線灑在後院含苞待放的石榴樹間,從遠處眺望而來,就像是蒙著一層光斑,煞是好看。
卓印清行至近前,夠了一株帶著榴花骨朵的枝椏,感慨道:“我還真是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屈易面無表情提醒道:“枝上有倒勾。”
“我看到了。”卓印清指尖一鬆,花枝就著他的力道向上一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些許露珠。
卓印清將它們拭去,無奈道:“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來這裡了,我方才心中剛生出感嘆要抒發,就被你那句話給敗光了,當真是……唉……”
屈易轉身向前走:“以後有的是機會。”
以後難道真的還有機會麼?卓印清無聲笑了笑,抬步跟上。
裴鈞的屋中點著燈火,透過木質雕花的窗牖照射出來,能影影綽綽看出他立在窗前的頎長身影。
卓印清進屋,便見裴鈞身著一襲玄色錦衣,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寒的氣息,幾乎能將人從頭到腳凍住。
雖然褪去了戎裝,裴鈞在戰場上練就的殺伐果決卻早就融到了骨子裡,凝視著人的時候,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凝視著獵物一般。
卓印清卻絲毫沒有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神色悠然地踱步到了他的身邊,拉了一個杌子坐了下來,對著他道:“不坐麼?站著多累。”
裴鈞聞言,拂袖坐到了卓印清的身邊,對他開門見山道:“你要將我關押到什麼時候?”
“我是請你來這裡做客的,用上關押這個詞,未免太不風雅。”卓印清搖頭道。
裴鈞眯了眯眼眸:“我雖然被你用藥壓制了身上的氣力,身手卻還是在的。你坐得離我這麼近,說話還這麼欠,不怕我對你動手麼?”
卓印清自顧自地為自己倒了一盞茶,聞言抬眸,眉眼含笑,描出的弧度都令人心曠神怡:“阿顏每日裡為你送藥,你怎麼沒對她動手?”
裴鈞道:“她也只是聽令行事罷了。”
卓印清老神在在道:“她是個女子,你若是打了她,不僅有辱斯文,自己依舊逃不出去。你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這也是我將她派過來照看你的原因。”
他這句話畢,側頭看向裴鈞道:“所以你也不會對我下手。”
裴鈞冷笑一聲:“你也是女子?”
“我是病人。”卓印清有恃無恐道,“我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
裴鈞道:“你是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卻令我大寧軍隊慘敗至此的隱閣主。”
卓印清淺啜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我若只是一個病人,你當然不會對我下手,只可惜我還是隱閣的閣主,你新仇舊怨,不打我一頓簡直說不過去,所以我將也屈易帶了過來。”說著,他向屈易佇立的地方揚了揚下頜,“你若是打我,他便會打你。”
裴鈞氣笑了:“我這人十分有耐性,你不殺我,日後定然會落到我的手中。”
“是麼?”卓印清無所謂笑了笑,“我就要回彥國了,你要去彥國殺我麼?”
裴鈞聞言,劍眉深深蹙起:“你去彥國做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