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先生除了將長公主令對於卓印清病情的益處說與俞雲雙,並沒有說什麼別的話。俞雲雙送他與阿顏二人出長公主府之後,也徑直回到了內室陪卓印清。
因著卓印清已經睡下了,內室只在屏風外的矮桌旁燃了一盞長明燈,俞雲雙踏著杳杳燭光走到卓印清的榻前,才發現他已然睜開了眼,沉靜地眸光一動不動凝視著她,並不言語。
方才楚老先生望診時做的圓杌還未來得及撤去,俞雲雙順勢坐了上去,雙手整了整裙裾,而後疊在自己的膝間笑睇著他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我以為你這一覺會一直睡到大天亮。”
“我其實是裝睡的。”卓印清解釋道,“楚老先生醫術精湛,脾氣卻古怪,每每訓斥起人來,可以罵上一個時辰不停歇。我是太害怕他念叨我,故意裝作睡著了,這樣才能在你面前保住面子。”
“我方才又不在內室中。”俞雲雙哭笑不得道。
“你不在,但是你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卓印清道,“更何況楚老先生與你不同,他不會武,耳目沒有你那般靈敏,聽不出來我是真的睡了還是在裝睡。”
“他把了這麼久的脈,你倒是能忍。”俞雲雙道,“若是我,估計裝睡便變成真睡了。”
卓印清從錦被中伸出手來,輕輕一扯她的放於膝間的手,口吻低柔道:“你不在我身側,我睡不踏實。”
俞雲雙的睫毛忽閃了一下,口中道:“我這便來。”
雖這麼說著,俞雲雙卻並沒有起身,而是彎下了腰將自己的臉埋在了卓印清的脖頸,鼻息間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氣,俞雲雙輕咬了一口他的鎖骨,低低道:“下次若是再病了,莫要瞞著我。”
卓印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這個……”俞雲雙直起身來,手從衣袖中伸出,將那枚長公主令掏了出來,“上面有我的名字,你以後無論去哪裡,都要將它隨身帶著,也算是我陪在你身邊了。”
卓印清卻並沒有伸手接,視線從長公主令上劃過,而後落在俞雲雙的臉上,淡淡道:“我不能要。”
俞雲雙一頓,口吻帶了幾分嗔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看不上我給你的信物麼?”
話雖然這麼說著,她的心裡卻打起了鼓。就連素不出世的楚老先生都能一眼認出長公主令,卓印清沒有道理認不出來。
她自然清楚長公主令對她而言有多重要,但若是長公主令有益於卓印清的身體,可以讓他更安穩的度過每月的毒性發作,她會毫不猶豫地將它託付於他。她見過卓印清昏迷不醒的模樣,若是他在下一次的昏迷中真的去了,她的天會塌。
“這是長公主令。”卓印清眼底的青影未退,在昏暗燭光的襯托下,眼眸看起來愈發的深邃難測,“你在將你的性命交到我的手中。”
俞雲雙卻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嚴重。其實這長公主令我也只是在出入宮闈的時候才會用到,將它交到你手中於我而言並無大礙。方才在外廳的時候,楚老先生對我說……”
“你們二人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卓印清打斷了俞雲雙的話,俊逸的面上線條柔和,說出來的話卻十分鋒利,“長公主令的作用若是真像你說的那般輕描淡寫,你也不會以如此拐彎抹角的方式給我。如今凌安城的局勢風起雲湧,長公主令在你的手中不僅可以護你周全,也可以讓你把握先機,隨機遇而動。它在你的手中的用處比在我手中更大。”
俞雲雙握著長公主令的手卻固執地沒有收回去。
卓印清眸中漾起暖色:“你將自己的性命託付於我,說明在你的心中我的性命比你的重要,但你卻沒有想過我受不受得起。若是我將隱閣交到你手中,你可會接?”
俞雲雙抿了抿唇。
“你不會接。”卓印清不待俞雲雙回答,便直截了當回答道,“不是因為你不信自己,而是因為你知道隱閣在我的手中會更加堅不可摧,能辦成更多的事情。你既然志在那個位置,也為它付出了許多,便不能再意氣用事,將長公主令收回去罷,以後除了你,不要再給任何人了。”
“即便是對你。”俞雲雙低聲道。
“對。”卓印清眼角精緻的線條微微一挑,露出來一個溫和的笑容,“無論是誰都不可以。”
俞雲雙瑩白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中的長公主令,呼吸也沉了起來,這般的模樣持續了許久之後,終於輕吐了一口氣,緩緩道:“方才你還說楚老先生的脾氣古怪,訓斥起人來沒完沒了,我看你比他能說,每一句都戳在我心窩上,氣得人喘不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