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伯,後以金紫光祿大夫、醴陵侯卒,他說自己瞧不上虛名虛位尚可,換了咱們,誰也說不得。”
銀杏忙道:“奴婢再也不說大話了。”
我撥開她眉梢的碎髮,淡淡一笑:“你還年輕,的確應當出宮去,好好瞧一瞧這大千世界。”
銀杏笑道:“姑娘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話音剛落,忽聽身後有人喚道:“朱大人請留步。”
銀杏轉頭看了一眼,奇道:“是簡公公。怎的從定乾宮追出來了?”
小簡氣喘吁吁地追到我身後,平息片刻,這才趨步轉到我跟前,恭恭敬敬施一禮道:“奴婢拜見大人。”只見他一頭的細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眼中全是慶幸和感激。
我笑道:“簡公公辛苦,不知有何指教?”
小簡躬身道:“奴婢不敢,奴婢是特意趕出來多謝大人的。”
我笑道:“謝我什麼?”
小簡道:“奴婢要多謝大人替奴婢在聖上面前遮掩,沒有說出是奴婢將華陽公主之事告知大人的。”
我笑道:“公公這話我擔不起,這可是欺君之罪。”
小簡一怔,並起四指,拍了一下唇,連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我向前挪了半步,低低道:“依我看,華陽公主的事是小陶告訴陛下的吧,所以他才被趕出宮去為先帝守陵了。是不是?”
小簡猛抬起頭來,愕然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我笑道:“猜的。公公為人謹慎,自然能長長久久服侍在新君身邊,何必謝我?公公還是快回宮吧。”
小簡眼底微紅,退了兩步,再次施禮:“是。奴婢告退。”說罷向左平移兩步,緩緩越過我的身子,這才疾步去了。
銀杏回首目送:“看來今日姑娘救了簡公公的性命。否則怎麼這般巴巴地追出來,也不怕陛下發現。”
我笑道:“救了性命談不上。不過一個內侍若被趕出宮去守一輩子皇陵,他的性命在或不在,大約也沒什麼分別了。”
銀杏問道:“姑娘如何知道是小陶將華陽公主的事洩露給陛下的?又是幾時知道的?”
“陛下一問起此事,我便知道了。”
“陛下只是普通一問,在奴婢聽起來,並無異樣之處。”
我笑道:“你的眼力還不夠好。陛下一問此事,小簡便渾身不自在。當日正是他趁夜把這個訊息偷偷傳遞給我的,今日這般模樣,顯然是怕陛下知道這件舊事,而且怕得要死。陛下未做太子之時,中書省一個官員便私自將先帝下詔立太子之事告訴陛下,皇上早就宣告要將此等三心二意之人革出臺省要職,外放出京。那人是討好聖上,尚且如此,若知道小簡討好一個女官……你再想一想,同是服侍先帝的年輕侍從,平日裡從無過犯,為何小簡留下了,小陶卻得去長陵挑水植樹?兩下比對,不是顯而易見麼?”
銀杏張了張口,歎服道:“原來是這樣。幸好姑娘心思轉得快,編了一套話,否則簡公公就要出宮去吃沙子種樹了。”
當初我和封若水主僕四人一起在小書房內聆聽了這番話,我曾嚴肅地告誡綠萼不準將此事告訴第三個人,因此連銀杏都不知道此事,只當我臨時編的謊話:“簡公公當日也是一片好意。事過境遷,我們已經不必在意,可是於小簡這樣的奴婢來說,卻是沒完沒了的。”
銀杏點一點頭:“這便是姑娘所說的,‘沒資格揀選前程’麼?可是依奴婢看,簡公公這樣快便摸到新君的脾性,他這條路,還長著呢。”
我笑道:“這便是小簡最大的好處。他的鼻子總是最靈的。”
第二日,我寫了辭官表遞上去,高曜很快便回覆了。少府也依照我的意思在興隆裡為我擇定了府邸,封侯詔書和所有賞賜在數日內齊備。於是定在明道元年二月初四出宮開府。
在宮中剩下的七八日,不是與高曜閒談,便是看著銀杏和綠萼收拾物事。太妃、公主和女官們得知我即將封侯,都派人來祝賀。太皇太后賞賜頗多,只是來人說太皇太后正在靜養,暫不必謝恩。連一向不睦的慧太嬪和一直不願與我照面的華陽長公主都派了貼身的姑姑來道喜,又送了好些珍貴陳設裝點侯府。別人倒還罷了,只是昱貴太妃處不得不去謝一謝。再者,又有好些日子沒去看望玉樞了。
濟寧宮怡和殿前的兩缸紅梅開得如火如荼。淳太妃抱著溧陽公主、慧太嬪牽著高曄,站在廊下觀賞昱貴太妃舞劍。貴太妃白衣如雪,用青竹削成的長劍似被春水浸透。驀地劍尖如碧波點點,紅梅片片似火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