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娘娘無罪,娘娘又何必引罪自愆?”
慧媛雙頰一紅道:“非是妾身矯情。陛下只以此事命妾身將功贖罪罷了。”
我放下茶盞,慢條斯理道:“罪不相及也好,將功贖罪也罷,娘娘都不必告訴玉機知道。”
慧媛一怔,訕訕道:“是……”
我微笑道:“玉機雖未見過王氏,但聽聞她恃寵失度,方才獲罪。玉機未曾回宮,便與娘娘在樊樓相識。娘娘貞靜有度,進退合宜,玉機深敬。王氏的性子,似乎與娘娘不大相同,不知……”
慧媛似有痛悔之色:“這……想必大人也聽聞過,妾身本是罪屬,沒為宮婢。王氏是從前妾身家中的一個丫頭,素日不大親近,入宮之後才常在一處作伴。”
我笑道:“怨不得她與娘娘的性子竟不大相合。”
慧媛愈加慚愧:“是……妾身有幸侍奉,不忍與王氏分離,才引薦給陛下的。妾身多次勸誡,她只是不聽,終於惹出禍事。這都是妾身無能的緣故。”
我讚許地一笑:“‘結朋協好,幽明共心’,有陳重與雷義同闢之風。”'135'
慧媛愈加臉紅,雙唇一顫,如坐針氈:“大人謬讚,妾身怎比得古之逸士。”於是啜一口茶,竟嗆得咳了兩聲,又道,“陛下命臣妾襄助穎妃娘娘為華陽公主殿下選一位侍讀,妾身初承皇命,智小位卑,實是手足無措,故穎妃娘娘指點妾身前來向大人討教。聽聞大人五年前曾為弘陽郡王和青陽公主選過侍讀,親自主持過殿選,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我直截了當道:“指點不敢當。不過既然娘娘動問,玉機只有一言相告。請娘娘多多留意陛下與公主的喜好便可。”
慧媛沉吟道:“陛下與公主的喜好?”
我笑道:“娘娘侍奉日久,深得聖心,不必玉機多說。華陽公主殿下不喜侍讀美貌,娘娘殿選時可要多多在意。”
慧媛臉上的紅潮稍稍退去,欠身道:“多謝大人指點。還有一事,妾身聽聞歷年選侍讀女官都要考校學問。妾身只是粗通文墨,不足以評斷文章口才。妾身斗膽,不知大人肯不肯撥冗評閱?”
我笑道:“宮裡昱妃娘娘和穎妃娘娘當年都曾選過女官,學問很好。娘娘何不求助二位娘娘?”
慧媛道:“穎妃娘娘綜理庶務,酬酢萬端,實是無暇理會此事。昱妃娘娘只管照料皇子,教授宮人,餘事一概不理,妾身亦不便相擾。如此……還望大人垂恩,妾身感恩不盡。”
我搖頭道:“這些年一心守喪,不曾用心詩書,早就忘記怎麼寫文章了。其實除卻兩位娘娘,宮中通經史文章的也多,比如沈姝娘娘在閨中也是讀過書的,還有祁陽公主的龔女巡,當年既能入選,才情定然遠超眾人之上。評斷文章這種事,對沈姝娘娘和龔女巡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慧媛有些洩氣:“是。多謝大人指點。”我微微一笑,端起茶盞。慧媛見狀,連忙起身告辭。我命綠萼送了出去。
天色昏暗,漱玉齋已經掌燈。半窗花影,一簾新月。芳馨進來道:“慧媛走得倒快。”
我斜倚在榻上,擺弄著裙角:“慧媛深有來頭,還是少說為妙。”
芳馨笑道:“憑她怎麼有來頭,都逃不過姑娘的法眼。”
我淡淡道:“那是她太過得意,矯揉造作過了頭。”
芳馨道:“姑娘何出此言?”
我微微冷笑:“我記得姑姑說過,慧媛是因在文瀾閣伏窗聽人講論《論語》,被聖上看中的。剛才我用《後漢書》中兩個生僻的隱士來試探她,她竟毫無奇色,只一味謙遜。可知胸中所藏,何止《論語》?再者,姑姑聽她的談吐,可像一個粗通文墨之人所言?‘綜理庶務,酬酢萬端’,哼!再者,她雖然薦了王氏,這王氏卻輕浮得很。慧媛薦她,也算用心了。本來嘛,處心積慮博得聖寵,只要不妨害別人,也不算什麼,只怕聖上也心知肚明。只是一樣,此人非要惺惺作態地來謝罪,還要裝作學問不好,請我去評斷選女巡的文章,便有些惹人厭了。”
芳馨微微一笑道:“大人入侍御書房,慧媛要來巴結,這也平常。”
我笑道:“罷了,我當不起。我用陳重與雷義之事刺一刺她,也是教她知難而退。”
芳馨道:“姑娘從沒有這樣譏刺過誰,哪怕當年對王嬤嬤和車女巡,也是客客氣氣的。姑娘似乎很不喜歡她。”
我嘆息道:“此人虛得討厭,我不喜歡。何況今天我很累,也實在不想應付誰。”
芳馨微笑道:“以姑娘今時今日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