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我忙道:“我明白。保住後位,可說十分渺茫。如今我能做的,不過是讓皇后少受些苦楚罷了。我要好好想想這件事。”
芳馨一笑,端了茶盞躬身退出。
過了幾日,皇后仍沒有解禁。守坤宮正門緊閉,側門也都上了鎖。偌大的宮苑只剩了皇后、惠仙和商公公三人。連桂旗和桂枝等執事宮女,都被李演帶人趕了出來。一向花團錦簇的正宮,如今只有四面高牆圍繞著三個形同鬼魅的可憐人。好在只有兩個內官守在正門,另外兩個側門各有一人把守。
守坤宮後花園的北牆之後便是益園。天黑後益園東門、西門、東南角門、西南角門和北門都要落鎖,整個益園便空無一人,正是架梯潛入守坤宮的好時機。梯子是現成的,只是還不夠高。另外如何事先將人和梯子藏入益園,又不被人發覺,卻是頗費思量。
這一日晚膳後,小錢興沖沖地進來稟道:“奴婢方才在花園裡又檢視了一番,發現有個藏梯子的好地方,保管巡夜的人瞧不見。”
芳馨道:“是什麼地方?”
小錢道:“益園的南牆下是遊廊,廊頂與南牆之間正可以藏梯子。奴婢悄悄地窩在廊頂上,待關了園門,便架梯子神鬼不知地潛入守坤宮。豈不甚好?”
我想了想道:“不錯,守坤宮北牆下是一排花房,竹梯雖短,卻也夠用了。”說罷,又擔憂道,“如此,你不是被鎖在園裡了麼?”
小錢笑道:“這個大人不必煩惱,守坤宮的後花園裡多的是墊腳的石頭木頭,奴婢趁夜從東牆爬出。出門便是長寧宮側門,大人記得給奴婢墊兩個凳子,留著門便好。事不宜遲,大人可要奴婢今夜就去麼?”
我站起身,肅容道:“我要和你一道去。”
芳馨大驚道:“這怎麼行?姑娘萬金之軀,怎能去爬牆?若摔傷了可怎麼好?”
我微笑道:“有小錢在,我不會摔著的。何況皇后正在受苦,我若不去看看她,心裡總是過不去。姑姑不必攔我,我答應姑姑,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芳馨唸佛道:“這一次就夠奴婢懸心的了,難道還有下次?還是讓奴婢想想,有沒有別的法子。”說著又怪小錢,“你這猴兒,讓你想想怎生見到皇后娘娘,你便只知道爬牆!”
我忙道:“小錢這個主意好。這是最不驚動人,最簡單可行的法子。待二殿下寫完了功課,咱們便去益園。”
芳馨道:“如此奴婢也要去。不然奴婢等在宮裡,非得急死不可。”
我搖頭道:“姑姑不能去,姑姑得為我們留門。”
芳馨咳了一聲,甚是不悅:“當真荒唐!”
我畢竟年少,想到此生竟然還有翻牆越禁的時刻,心中興奮不已:“姑姑不必憂心,我和小錢很快便會回來。此時剛交一更,二更之前,我定會回來。”
不多會兒,天完全黑了下來。我心不在焉地陪高曜寫了兩篇字,便藉口頭痛打發他回去了。長街上冷風如刀,空無一人。此時巡夜的內侍正在西一街,隱約聽見他敲響了一更。芳馨悄悄地將我和小錢送到長寧宮後院的西側門,出門二十步便是益園的東南角門。小錢往北望了望,便回身扛起梯子,一溜煙進了益園。芳馨仍是不放心,我雖然抱著手爐,她仍是又塞了一荷包素炭給我。我兜起褐色斗篷的風帽,快步穿過角門,藉著月光,只見小錢已在南牆下架起了梯子。
益園一片漆黑,最後一班巡夜要過一刻鐘才來關園門。小錢在下看我攀著竹梯爬上了遊廊之頂,他自己也輕手輕腳地爬上來,將梯子收了上來。我們兩人靠著南牆蜷在廊頂上。益園格外溼冷,幸好沒有風。池邊小徑上,皇后最為鍾愛的紫藤架子已被拆掉,幾棵禿柳枝椏上的殘雪在月下瑩瑩有光。忽聽小錢在輕輕搓手,我忙將手爐往他懷中一塞。小錢不及推辭,只得笑著接了。
不一時,巡夜的宮人鎖了五門。萬籟俱靜,偶有積雪掉落樹梢的輕響。我和小錢架起梯子,爬上牆頭,又將梯子抽起,放到牆的南面。守坤宮後花園的北牆下是兩排花房,梯子恰好夠長。
我們將梯子藏在花房中,沿著小徑向前院走去。路上的積雪尚未掃去,已結了厚厚的冰。周圍一片晶瑩茫然,春日裡姚黃魏紫競相開放的盛景已是昨日春夢。我心跳得厲害,停下喘息片刻。小錢嚇了一跳,以為我腳下打滑,趕忙扶住了我。
前方仍是一片漆黑。我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胸中似有森然劍意。幸好後院的角門沒有上鎖,抬眼只見皇后的寢宮內一點燈光如豆。
小錢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