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已經打樣了,大堂只剩下一個守夜的夥計,夥計在櫃檯打瞌睡,好酒就擺在他身後的架子上。練月不費吹灰之力的從架子上取走了一罈,走時將自己僅剩的三文錢擱在了櫃檯上,雖然不多,但好歹意思一下。
回到屋頂,她掀了壇蓋,喝之前聞了一下,有點杏花味,品了一口,是自己沒喝過的酒,不過管不了那麼多,能喝就成。
她喝得倒是不猛,就著月色涼風,倒也算愜意,酒喝到微醺時,她想起了葉湛,雖然她已經刻意不去想了,但葉湛真的讓她很難受。
既然他一開始選擇瞞了她,就應該一直瞞下去,就算衛莊來了,事情瞞不住了,這事也該由衛莊來告訴她。
這事若由衛莊來挑明,她未必會怪葉湛,因為設身處地想,倘若她是葉湛,也會選擇賭。賭贏賭不贏是另外一回事,但浪費機會,會讓人一輩子意難平。賭了,贏了,皆大歡喜;輸了這事就翻篇了,日後遇到可意的人,也能心無旁騖。
可葉湛沒等衛莊說,而是選擇自己說,他說了那麼多,其實意思很簡單,他並未多喜歡她,也並未真的想跟她有什麼結果,是她主動送上門,他才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倘若她不主動,他或許根本就沒準備賭,現在的局面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不僅把自己變成自作多情的人,還把他變成了小人。
自作多情,真讓人覺得屈辱。
她將酒罈裡的酒咕咚咕咚全都喝了下去,搖搖晃晃的從窗戶翻回去,合衣躺在床上,睡了。
第六十三章
練月第二天早上醒來;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 頭疼的像是要裂開,她很久沒有喝過這麼多的酒了; 嗓子也疼得厲害,她翻身下床,搖了搖桌上的茶壺; 有茶; 於是對著壺嘴,咕咚咕咚好一通灌。灌完之後坐下平復了一下,多少舒服了點; 只是腦子仍然疼得厲害。她在這片疼痛裡,想到了昨天。昨天的跌跌撞撞像是一場夢,既真實又虛幻,不過她想; 還好過去了。
練月下樓退房時問掌櫃從這到無雙巷怎麼走,掌櫃熟門熟路的給她指了路,看樣子也是經常造訪無雙巷的老熟客; 練月謝了他,沿著掌櫃指的路; 走了一個多時辰才看到自己熟悉的景。
這會兒已是午後了,天又熱; 練月走得甚是辛苦,又身無分文,不僅熱還渴; 她一邊走一邊想,昨天感覺就走了一會兒,怎麼會這麼遠?
夏天穿的衣裳少,她渾身都溼透了。路過九全街時,遠遠的看到街口的那株石榴樹,榴花豔紅,真是矚目,但她並不打算去跟石榴樹的主人打招呼。
路過石榴樹,她大概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終於到了無雙巷,拐進無雙巷,又走了百十來步,就到了萬花樓,萬花樓門前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有候車的車伕,大約是誰要出門。
她走進院子,正巧碰到牡丹姐外出,牡丹姐問她幹嗎去了,這一腦門子的汗,練月隨便找了個藉口,牡丹姐也沒多問,出門登車走了。
練月拐到廊下,頓時就覺得涼快了許多,她呼了一口氣,穿過衛莊的房間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口,才剛把鑰匙插進鎖眼,隔壁房間的門就開啟了,隨之出現的是它的主人衛莊。
練月知道衛莊正在朝自己走過來,但她沒看,繼續開自己的鎖,並且迫切希望自己能在衛莊走過來之前進到房間去。只是衛莊的動作比較快,她才剛扭了一下鑰匙,他就已經到她身側了。練月現在誰都不想搭理,她推開門,正準備邁步子,他卻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了。
練月現在連揮手推他都不想做,他要怎樣就怎樣吧,她真的懶得去想了。
衛莊的聲音就在耳畔,低低的又帶了一些莫名的親暱:“你喝酒了?”
不知為什麼,他這一句話就勾起了她的委屈,各種委屈湧上心頭,她差點就要哭出來,只是勉力壓住了哽咽,裝作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衛莊的聲音更低了:“你不開心?”
一滴眼淚像珠子似的從她眼裡落下去,砸在地上。
衛莊的嗓子一下就啞了:“怎麼,怎麼哭了?”
練月抬手狀似不經意的抹了一下眼睛,轉移了話題:“你們昨天怎麼樣?”
衛莊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回覆了三個字:“挺好的。”
她點點頭,道:“那就好。”
然後進了房間,迅速的把門關上,把他關在了門外。
關上門之外,她撲到床上,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來。
衛莊站在門外聽到那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