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陪審的直隸臬司彭玉麟和天津府李慈銘以及清河縣令幾個人,坐定以後,吩咐,“帶何翠花。*。*”
把何翠花帶上,李鴻章看她神情氣餒,回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抖,知道她是為這臬司衙門的氣勢而奪,便有意收斂著嗓音說,“你別害怕,我不會動刑,我問你,朱阿牛是把你強搶了去,你為什麼還願意和他過一輩子?”
“青天大人明鑑,小婦人已經和朱阿牛成親了,一馬不配二鞍,一女不事二夫,小婦人只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依照大清律,這是不許的,你要守王法,依舊嫁李阿牛。”
“青天大人在上,小婦人已經回稟過了,一女不事二夫,小婦人心想,王法不外人情,小婦人雖沒有讀過書,貞潔二字卻是曉得的,如果大人一定要叫小婦人失節,那就沒別的辦法,只有一條死路。”
李鴻章一笑,“你不必拿死來嚇唬我。”他臉sè一正,“你真的想死,我可惜你死的晚了!在朱阿牛搶你的時候,你丈夫是李阿牛,朱阿牛是強盜,強盜逼jiān,寧死不處,地方官會替你旌表,造貞潔牌坊,逼jiān的強盜,定死罪替你償命可惜你當時不死,讓強盜佔了你的身子,強盜就只有jiān罪,沒有死罪,這哪裡算是成親?”
這何翠花也很厲害,在這種責備之下,居然還能夠想出話來自辯,“不管青天大人怎麼說;小婦人抱定守節的宗旨,從一而終,不肯失節。”
“你已經失節了,哪裡還有什麼節可守?如果說只守jiān夫之節;不守本夫之節,那就是豬狗不如,即令死了,也是人人不齒。”
這時的何翠花已經無辭可辨,但從她臉上也看得出來,並不心服。李鴻章心裡想,還得激一激她;先要她自己在心裡認輸,然後加以開導,話才能聽得進去,同時想起人說她xìng情剛烈的jǐng告,倒要看看這話是不是實在的?因此吩咐,開啟何翠花的手銬,看她如何動作。
在這時候,值花廳的聽差到彭玉麟身邊稟報;這一案的原告李阿牛和何本存也已經到了天津了。彭玉麟點點頭,向李鴻章說道,“案中原告已到;請總憲大人的話,是不是傳他們上堂來?”
李鴻章自然同意,轉頭接著問何翠花,“據說你xìng情剛烈,清河縣過堂的時候,身上帶著毒藥。此刻我把你手銬去了,你身上帶著什麼毒藥,拿出來我看看?”
何翠花哪裡拿的出來?即使真的有,在官媒搜身的時候也搜走了,“小婦人沒有;;;;;;”她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有毒藥。”
“我想你也不會有,我料你也不會尋死。如果你肯死,朱阿牛搶了你去,也不敢逼你,逼你也成不了jiān。”
他提高的聲音說道,“如果當時你一死;可以報朱阿牛搶你的仇,也可以博得人人敬重的美名,這一死,真所謂重如泰山,你那時候尚且不肯死,那就不必再說什麼死不死了,你倒去想呢?”
聽得這一說,何翠花的內心頓失依憑,這死之一念橫亙胸中,原是為自求譬解的一個退步,此刻才知道,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成什麼名堂,自己根本也沒有什麼退路。一時間心中又悔又羞,心裡像翻倒了一個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撲倒在冰涼的磚地上,哀哀痛哭起來。
衙役要出聲喝阻,李鴻章擺擺手,示意不必,等她從淚水中宣洩了無可名狀的複雜情緒,方再開口,“何翠花,你這一哭,可見你還有羞恥之心,你應該遵從官府判斷,跟本夫李阿牛團聚,鄰居親友,可憐你的遭遇,原諒你女流柔弱,失節也是出於無奈,並非貪圖朱家的富貴而背棄本夫,你是很聰明的人,難道連這一層道理都想不明白?”
“青天大老爺明鑑萬里,人要臉樹要皮,小婦人沒有臉再見李阿牛了,李阿牛也不見得肯認小婦人。
“如果李阿牛還願意和你做結髮夫妻呢?”
何翠花不答,只是飲泣。李鴻章知道她是願意的了,當即吩咐官媒,把何翠花帶下去,隨即命人把李阿牛帶上來問話,趁這個功夫,把李阿牛最初呈控的狀子看了一遍,“李阿牛,”把原告帶上,李鴻章問道,“你只告朱阿牛搶了你的妻子,要官府為你主持公道,我問你,要怎樣才算公道?”
“回大人的話,朱阿牛青天白rì強搶良家婦女,是做強盜,請大人辦他的罪
“那何翠花呢?你說該怎麼辦?”
“小人;;;;;;”李阿牛囁嚅著,“小人也不知道。”
“你怎麼說不知道?何翠花不是你的妻子嗎?你不打算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