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以為不妥,更有那覬覦家產的,以曹章符為憑,意圖以他的名號,行分家之事。
曹章符為人秉xìng剛直,自然不願做‘貓腳爪’的勾當,更加不願意貽人話柄,便藉故遠走,到江南去,做了江蘇分店的主事人,一直到曹楊氏將族中的事情理順服帖,方才回來,之後在族中擔任執事,只管族中庶務,生意上的事情從不過問,越發得曹楊氏的敬重,曹慶福之事發作之後,曹楊氏三次派人去請,要曹章符擔任豐澤號大查櫃一職,後者卻不開情面,只好勉強答應。
曹慶福到了客店,找到管家nǎinǎi,道明來意,只說有事要見太太,相煩通報。過了好一會,方見管家nǎinǎi去而復回,向曹慶福回話:“太太說,本來不好接見外客,只為曹某人也是本族耆宿,不能不破例。不過有句話也要和曹大爺先說明白,除了生意上的事以外,不能說別的話。”
曹慶福心想,這倒新鮮,世上哪裡有既願見客,又限制客人說話的道理?莫非曹寡fù已知來意,特為先封住他的嘴?他不敢向管家nǎinǎi探問原因,只聽管家太太問道,“曹大爺可都記下了嗎?”
“是,我都記下了。”
“請跟我來。”管家nǎinǎi說,“太太在堂上等侯。”
進到曹楊氏包下來的跨院,引著他入到堂上,曹章符赫然在坐,兩個人彼此都認識,客氣了幾句。正室當中,一道屏風矗立,屏風的後面有人聲響動,曹慶福不是第一次和曹寡fù相見,知道她的規矩,往日在族中的時候,也很少有人能夠一睹真容,大多以一扇屏風作為遮擋,彼此隔簾相望,“見過太太。”
“大爺這一年來,分管太原府的買賣,很辛苦了。未亡人並族中老少,在在所見,都很感念大爺的勞。”
“不敢。曹某忝為族中微末,為本家本族事物奔忙,不敢當太太所說,辛苦二字。”
“請坐吧,坐下說話。”曹楊氏不溫不火的聲音清晰傳來,“雙yù,給大爺上茶。”
茶水端來,曹楊氏細細問過太原府分號年來的買賣收益情況,雖然曹慶福出來的急,並未攜帶賬簿明細之類的文書,但此時也顧不得這麼多,日後主母若是不放心的話,自可以到店鋪取來,認真分辨就是。
“唔,果然不愧是擔過本族大查櫃的曹大爺,著實令侄兒佩服,不瞞大叔說,侄兒接手生意以來這一年多的時日,整天為這些繁雜之事忙碌,一直到今天,仍自沒有一個統籌的辦呢”曹符章笑眯眯的說道,“日後,侄兒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大叔不吝賜教啊”
“符章太謙了。”曹慶福自然客氣了幾句,眼看曹楊氏始終不說話,只讓曹符章打頭陣,心中不免疑huò:難道自己的來意,真的給曹寡fù知道了嗎?心念電轉間,謹慎的撒著謊,“哦,瞧我這腦子,把一件大喜事都給忘記了。”
“哦?不知道是什麼大喜事?”
“是這樣的,符章你也知道,皇上這一次駕幸山西,駐蹕太原府,用的是咱們曹家的別業。雖然朝廷另外有一番賠累之數,但皇上聖明,深知這等款項,難抵物值之萬一。故而另有恩旨:著宣召本府主人,到行在陛見,料想必有一番思賞——太太請想,這還不是大喜事嗎?”
此言一出,受驚的不是曹楊氏而是曹符章。“什麼?”他睜大雙眼問:“皇上宣召我們弟妹?”
“他三伯,”曹楊氏以族中的大排行叫他,聲音很沉著,“不必這樣你聽曹大爺把話說完。”
見此光景,曹慶福心想,阻撓的力量他人,倒是意外。如今看樣子,首先要把族中的親屬降服,或者曹寡fù面前反好說話呢?這樣一想,決定先搬一頂大帽子壓下去。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無論男女老少,都是皇上的子民,降旨宣召,有何不可?說來是一種罕見的榮遇,豈僅及身?便是族中,”他指一指曹符章,又指一指自己,“你、我,不管是族中的親戚或者朋友,能有一點淵源的,皆當引以為榮。至於召見以後,皇上有恩典下來,族中固然聲勢更加不同,就你我又何嘗不能沾一點光。所謂‘一人得道,jī犬成仙’,正此之謂。”
這番話說得曹符章只是眨眼,話當然動聽,但總覺得有一點不大對勁,只是說不出不對勁的地方在何處。
曹楊氏早已經為曹慶福的話氣得嬌靨變成一片鐵青sè,語句卻依舊那樣從容不迫,“大爺,”她說,“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請教。”
“是。請說。”
“第一,皇上宣召,是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