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未必在曲文上,耳朵聽著,心神卻不知道飛越到哪裡去了
他想了想,帝妃同坐,外臣不能靠近,只好另尋途徑,給皇帝身邊站立的六福使了個眼色,後者不著痕跡的點點頭,找了個機會,從御座後繞了下來,“大哥,有事?”
“我看皇上心思不整,近來宮中可是有事?”
“沒有啊。”六福說。
“那,對了。今天晚上皇上怎麼突然宣這兩位主子伺候了?那天的雨玉庵三位小師太呢?”
“哦這件事啊,大哥不知道,那天你剛才出去,皇后娘娘就來了……”
聽六福把帝后兩個說的話重複一遍,肅順立刻明白過來,皇上為未饜所欲而心思不整呢手託著腮幫想了想,這件事誠然難以料理,既要皇上滿意,又不能過於得罪皇后娘娘,這兩難處境,也正是要自己開動腦筋為君父謀劃一番,“你等一會兒回去,今天也就罷了,明天……不,等一會兒你過去,就說我有事要面奏皇上,看看皇上怎麼說。”
六福笑了,“萬歲爺還能怎麼說?誰不知道大哥是皇上面前第一寵信之人,只要一說你有事,皇上一定夤夜宣召唄”
肅順想想,也自失笑,擺手說道,“快去吧,哥哥還等著聽信兒呢”
於是,六福又轉了回去,走到皇帝身前,耳語了幾句,皇帝一愣,這個時候肅順有什麼事要奏陳?向下看看,上明下暗,分辨不清他在哪裡,只好點點頭,“你下去問問他,有什麼要緊的事一定這時候奏陳?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等到明天再說。”
六福不用下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不敢說出實情,因為那樣一來的話,肅順結交內侍,打探宮闈細情的真相就曝光了——現在他正得聖眷,或者不會有什麼事,日後一旦想起來,自己將帝后私下之言透露給外臣,就是死罪
所以故意下去轉了一圈,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才又回來,“皇上,奴才問過肅大人了,他說沒有什麼事,只是在下面瞻仰皇上玉色,略見不愉。他擔心皇上有什麼差遣,故而請見。”
皇帝並未多想,反而心中大見其情,肅順這個奴才果然會來事但一轉念間,又改變了主意,“傳他到偏殿等候,朕一會兒就過去。”
六福自去傳旨不提,皇帝也不理旁人詫異的眼神,管自長身而起,看那樣子,像是要去方便,臺上看得清楚,絲竹之聲立刻消止,雲嬪和瑰嬪不明所以,也跟著他站了起來,“皇上?”
“哦,接著唱,不必停,朕去去就來。”說著話,邁開腳步,一溜煙的下了高臺,步入後面的偏殿之中。
殿中點起明亮的燭火,把周圍映襯得一團明亮,肅順正等在殿中,聽見腳步聲,未見其人,先跪倒下來,皇帝一腳踏入,倒是一愣,“能夠聽出朕的腳步聲,你也算是第一個了——起來吧。”
順起身,跟在他身後進到殿中,看皇帝頹然而坐,面色沉靜如水,站在他身邊躬身說道,“主子,可是為皇后娘娘的話傷勞聖懷?”
“嗯?”皇帝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肅順也自知身漏了嘴,此事不宜遮掩,因為越遮掩越壞,事後皇帝追問起來,就是禍事。他在御前當差多年,知道皇帝的脾氣是怎麼樣的,因此說道,“奴才是聽六福所說的。”說著話跪倒,“奴才有結交內侍之罪,請皇上處置。”
“算了。你既然都說了,還罰什麼?”他嘆息著慨然點頭,“若是旁的人說這番話,朕只會以為她是在吃醋,但秀兒……她隨朕最久,又秉性溫和,斷然不會出以如此言辭的。但正因為如此,朕不忍駁了她的意思。”
在這偏殿之中枯坐片刻,肅順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聞言一笑,“皇上,奴才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皇上滿意。”
“哦?什麼辦法?”
“請皇上先恕了奴才的罪過,奴才才好開口。”
“你少和朕來這一套,愛說不說。”
肅順不敢調皮,躬身奏答,“皇上,本來呢,奴才身為御前大臣,是不能慫恿主子私自出宮閒遊的,但有這樣一處關礙在,奴才便是給人罵做的引領主子微服而行的佞臣,也顧不得了。皇上您還記得咸豐二年,佳主子入宮之事嗎?”
皇帝一聽就明白了,“這,怕是不行的吧?當初妞妞的事情,與今日情形不同,總是朕在你府裡寵幸過她之後,才宣召入宮的,這一次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皇上只要一句話,把這三個小師太盡數貶出宮外,再找個由頭接她們進宮去,不就行了嗎?”
皇帝真誠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