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緊接著又說道,“至於如何便宜行事嘛,朕想,總要你們幫助,讓朕能夠戒斷毒癮為上。凡是軍機處幾個人共議之後,以為有必要的,都可以施行。在這件事上,不必考慮朕一國之尊的儀體”
許乃釗聽他說完,又是感動又是難過,以大清的天子,洞察先機一至如斯,真是令人敬佩,但若現在就能夠預見日後,何不從一開始就不要吸食此物?
抬頭看看皇帝,眼圈深陷,面色青白,連說一句話都要中間停頓數次,可見是難過到了極致,這樣一想,又覺得無比疼惜,便把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說過這件事,皇帝勉強端坐了一下姿態,又重新問起舊事,“奕,朕昨天和你說的事,想得怎麼樣了?”
臉一紅。
昨天早上,皇帝在昏迷數日之後甦醒過來,談及日本人對於琉球的企圖一事,奕無從作答,讓皇帝大感惱怒,將其打發了出去,經由許乃釗指點,當日約見美國公使田貝,想著向對方請教一二。
但一國公使,不是叱嗟可見,對方也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公務要料理,據回事的總署章京說,田貝大使只有明天才有時間,若是王爺同意的話,明天一早田貝先生會到總署衙門來,會見大人。奕很傷神,明天就要在御前拿出一個徹底的辦法來,如何拖得過去?
當年總署成立之後,以國分股,日本國往來之事,歸入美國股——這也是總署之中,最大的一股,不過日本和中國之間的聯絡,還僅僅是存在於江浙一帶,彼此為數很少的海上貿易及民間紛爭之事,並未上升到國家層面。所以,對於日本的重視程度,遠遠不及英法美西等國。因此,在奕無法可想,只得在總署之內問計的時候,眾多總署章京,面面相覷,竟久久無言
“怎麼,你們都不知道?”奕圓潤的臉蛋逐漸拉長,“朝廷養著你們這些人,難道就是要你們‘平日袖手談心性’的嗎?臨到關鍵時刻,竟不能置一詞?”他的語調逐漸升高,大聲說道,“今兒個晚上誰也不許回府,把總署上下,這二十年來所有往來和日本有關的文牘全數找出來,不拿出一個成議來,誰也不許回家”。
第34節講解
第34節講解
美國股章京領班名叫裕祿,是咸豐初年湖北巡撫崇綸的兒子。崇綸有兩個兒子,老大叫裕德,德勝於才,有名的不通的翰林,讀《史記?封禪書》,茫然不解,稱之為仙書——也就是前文所說的那個吉林巡撫。但是老2裕祿,卻是旗人中的能員,以工部筆帖式入選同文館第九期學習,畢業之後,到總署衙門當一名章京,因為才智過人,被提拔為章京領班,俗稱達拉密。
看王爺氣得臉色通紅,煩躁的揮手讓眾人各去辦差,裕祿找了個由頭,呆在堂上,一直到奕冷靜下來,抬頭向自己看來,才笑著起身行了個禮,“王爺?”
“你怎麼還沒有走。”
“王爺,卑職在想,王爺為僚屬不能進言以匡扶政事惱怒,這其中固然有其道理,但卑職想,倒不如趁此機會,向皇上進言。”
“進什麼言?”
“王爺,自從咸豐二年,總署初創,經營與西洋各國國事往來之務以來,我大清與英、法、俄等國雖偶有不諧,致彼此兵戎相見,但那僅只是不礙大局的小節處。十餘載以下,當年殺得血流成河的兩國,如今彼此恰然,經貿往來無日無之,不提江南之地,就是新開的三口、黑龍江、蒙古等省與俄國接壤之地,江海之上,帆影蔽日,往來極其繁忙。朝廷固然是日進斗金,百姓也無不獲利。”
“你到底想說什麼?”
“卑職想,有如此前例,不妨援引。我大清既然能夠和西洋各國交往,難道就不能和日本交往了嗎?倒不如就此進言,多方展開與日本交往,想來往來增加,則瞭解日深,也就不用擔心面臨日本之事,朝中居然無一人可獻策以國用的窘境了。”
“那,”奕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關於日本之事,自己不是沒有在皇帝面前進言,就在今年,日本派遣的外務大丞柳園前光、少臣花房義質攜團來華,到天津之後,請見三口通商大臣崇厚,本來想透過總署衙門,和中國訂立與英法等國同樣的商貿條約。
不料事與願違,皇帝對於日本人的態度冷淡到了極點,第一二天還好,到後面幾天,日本人在中國北京的管驛中居住,連食宿都無人料理至於通商約之事,更是不理不問。柳園前光和花房義質沒有辦法,只好灰溜溜的返回日本。回國之後,兩個人在中國受到的冷遇並未成為辦差不利的藉口,甚至以為柳園前光有辱國體,竟致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