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便招招手將跑堂的喊了過來。“剛才,那面穿一身好匪氣的衣服的,倒是誰啊?”
“他大*奶,你是說穿一件百蝶繡花大褂兒的那位大爺嗎?”
“是啊”
“大*奶,你恐怕不大出門,連這位大爺都不知道?”跑堂的說,“他就是澄貝勒,澄大爺。”
“澄貝勒”奎大*奶沒有見過聽說過,“你是說六王爺府裡的澄貝勒?怪道,誰有那麼飛揚浮躁的樣兒”
一句話未完,只聽有人說:“來了,來了”接著便聽車走雷聲,塵頭大起。
奎大*奶帶著小云,也在隔著竹籬笆向東凝望,滾滾黃塵中,駿馬拉著輕車,飛馳而來,長鞭‘刷啦、刷啦’,沒命地打在馬股上,馬也是沒命地往前奔,行人紛紛走避,那一片急迫驚險的景象,著實驚心動魄。
七八輛飛車,轉眼將到面前,小云眼尖,指著第一輛車說道:“不就是那位大爺嗎?”
果然是澄貝勒,御一匹神駿非凡的黑馬,配著他那身黑衣服,格外顯眼,那輛輕車也漆成黑色,但車簷懸的是深紅絲線的流蘇。前後左右鑲十三方玻璃,奎大*奶知道,這就是這種車子名叫‘十三太保’的由來。
當然,車也好,馬也好,總不及對人來得注目。跑飛車不只講究快,更得講究穩,坐在車轅上的澄貝勒,手執韁轡,控制自如,腰板挺得筆直,上身不動,辮梢不搖,那模樣真是‘帥’極了。
雖是那樣風馳電掣,澄貝勒依然保持從容閒逸的神態,左顧右盼之間發現了奎大*奶,立刻拋過來一個甜甜的笑容,微微頷首,作為招呼。於是,好些看熱鬧的人,轉臉來看奎大*奶,使得她又窘又得意,心裡是說不出的那種無可捉摸的好過的滋味。
車過了,人也散了,她卻戀戀不捨地,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留在‘小有餘芳’?
“大*奶該回家了吧”
大*奶懶洋洋地站起身來,付了茶錢,扶著小云的肩走了出去。
一出門,迎面就看見澄貝勒那名俊僕,搶上來請個安說:“大*奶,我家大爺關照,送大*奶回府,車在這兒侍候著。”
手指處,只見一輛極華麗的後檔車,停在柳蔭下,車伕掀起了車圍,在等著她上車。奎大*奶遇見這樣突兀的事,一時竟不知如何應付了。“大*奶府上,不是在東直門大街金太監衚衕嗎?”
“咦”奎大*奶不由得問:“你怎麼知道?”
“府上也是大宅門,怎麼會不知道。請上車吧”
有此一番對答,奎大*奶撤去了心中的藩籬,帶著小云上車。車走如飛,一進了城,七彎八繞,讓她迷失了方向,等下車一看,卻不是自己家裡。
“這是什麼地方?”
“大*奶,你進去一看,就知道了。”
這些地方錯不得一步奎大*奶如果執意不肯往裡走,自然無事;這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澄貝勒人物俊俏,起居豪奢,奎大*奶居然就安之若素了。
那鎮國公兆奎,丟了老婆,自然著急,向步軍統領衙門和大興、宛平兩縣報案尋查,久無訊息,直到三個月後,查封一家戲園,方始發現。
這是康熙十年定下的禁例,‘內城永行禁止開設戲館’,但日久頑生,開了抓、抓了開,隔多少年便要這樣來一回。那一次也是巡城御史指揮兵馬司官員和差役,封禁東城一家戲園,有個兵馬司副指揮認識奎大*奶,發覺她也在座聽戲。
再一細看,憬然而悟,悚然而驚,知道兆奎的老婆是丟定了,因為當奎大*奶起身走避時,有四個壯漢前後夾護,那兵馬司副指揮也認得他們,是恭王府的護衛。常隨澄貝勒一起出入的。
不論如何,形跡總是敗露了。不過兵馬司雖歸巡城御史管轄,卻不敢將此事貿然呈報,怕巡城御史參上一本,事情鬧大,跟澄貝勒結了怨,不是件當耍的事。
公事只能私辦,兵馬司正副指揮登門拜訪,還見不著澄貝勒,由管事的接談,宛轉訴明來意,希望私下說和,讓鎮國公兆奎自己來銷了案,免得懸案不決,彼此不便。
和是可以,為了讓兆奎另娶一房妻子,拿幾百兩銀子出來,不算回事,就怕這一來授人以柄,一狀告到宗人府,是惇王在當宗令,必定會有嚴峻的處置。載澄什麼人都不怕,就是畏懼他這位五伯父,所以聽得管事的報告,面有憂色。“唉”他嘆口氣,埋怨奎大*奶,“我早就說過,你少出去,果然就惹了禍了”
“哼”奎大*奶氣鼓鼓地說,“三個月的工夫,就去了一趟前門,趕了兩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