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這種驕矜之氣日漸高漲,肅順深以為不妥,但他不是統兵之臣,此來東北,與其說是觀戰,不如說是勞軍。勞軍之後,沒有皇上的旨意,不能回京,只好在此消磨時日罷了。
八月十七日,休整三天之後,戰火重燃,清軍戰術絲毫不做改變,首先還是以猛烈的炮火覆蓋,壓制處於半山腰上的薩哈連烏拉霍通城上的火力,同時準備組織部隊,登山作戰。而進展也似乎非常順利,擔任首攻的是勝保所部的第三、六、十一營,一千三百餘名清軍戰士端著長槍,展開隊形,快步上山,用不到數息,就消失在山腰處的大石後面了。
清軍從上一次的作戰中學得了經驗,對於前突的部隊而言,來自己方的火炮同樣也是造成傷害的原因之一,士兵腹背受敵,最稱難過,故而隨著部隊向山上進發,山下清軍陣營中的火炮,也隨之疏落了下來。但就在清軍的火炮聲音剛剛落地之後不久,清軍的炮兵陣地中突然炸起一團煙霧,“轟隆”
周圍的清軍炮手死傷慘重,朱洪章回頭看去,大吃一驚天空中劃出燦爛的弧線,越來越多的炮彈落了下來,這些炮彈的落點極準,狠狠地打在清軍的炮兵陣地上,清軍沒有絲毫防備,甚至連敵人的炮兵陣地在哪裡都不知道,就給人揍得一塌糊塗
有親軍護衛著各自的主官分頭尋找隱蔽場所,朱洪章口中兀自呼喊著,“快點派人,去檢視俄軍的炮兵陣地在哪裡?”
“大人,楊管帶和胡管帶已經派人去了,……您快點,先躲一躲吧。”說著話,中軍護衛著朱洪章連滾帶爬的躲到一處緩坡的後面,強自按著他,隱藏了起來。
清軍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給俄軍的炮火炸得東倒西歪,很多兵士是第一次上戰場,打順風仗的時候還好,有長官坐鎮,指揮全域性的時候也能支應,唯有如今這樣的情勢,失卻指揮,根本沒有任何一點的應對之策,只知道來回瞎跑,不知道有多少人給炮火殃及,將xìng命留在大江一側了。
“不要luàn”程學啟振吭大喝,“尋找隱蔽,尋找隱蔽”聲音雖然大,但起到的效果卻並不很強,俄軍的炮火越來越猛烈,把他的聲音盡數淹沒下去,“大人,這樣下去不是事,不如先退下去吧?”
程學啟揚手給了建言的兵士一個嘴巴,“放屁”他說,“這麼多弟兄們luàn成一團,怎麼往下退?老máo子順勢追殺,又有幾個人能夠回到大江一側?”
說話間,俄軍的炮火逐漸消退下去,驚魂未定的清軍彼此看看,就是最不通軍事的人也都覺察出了異常,耳中隱約聽見急如悶雷般的轟鳴聲,似乎大地也為之顫抖起來,“不好,是俄國人的騎兵到了”
程學啟回頭看過去,正是胡大máo,剛剛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半青半白,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薩哈連烏拉霍通城後的山坡下,一匹純黑sè的戰馬飛快的越過緩坡,馬背上的騎士一身戎裝,手中端著長槍,烏黑的槍口清晰可見——緊接著是第二匹、第三匹、一瞬間,黑sèlàng濤一般的哥薩克騎兵的大隊人馬,已經衝到了清軍佇列的陣前
哥薩克騎兵的口中發出鬼嘯一般的呼喝,發shè過子彈的火槍熟練的chā入馬鞍邊的槍囊,chōu出腰間的馬刀,風捲殘雲似的疾馳而過,程學啟眼見一名傻乎乎的清軍面對疾馳而來的戰馬兀自站立不動,騎兵衝過之後,他的頭顱飛上半空脖腔中的鮮血如同八月初一夜間燃放的信炮,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沖天而起
本來以黑龍江北岸一側的萬餘清軍,又有千餘mén火炮,是不至於受到這樣大的傷害的,奈何清軍指揮失靈,各自為戰,又是第一次面臨哥薩克鐵騎來去如風,如同魔神一般的戰力,潰不成軍,四散逃命也就是應當之事了。
不過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只顧倉皇奔逃,胡大máo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拔出腰間佩戴的手槍,揚手一槍,把一個哥薩克騎兵的腦殼開啟了huā,同時身體給另外幾個人按倒在地,蜷縮成一團,任由哥薩克騎兵的戰馬從身上飛馳而過。
回頭看看,是自己營中的戰士,“管帶?您沒什麼吧?”
“我沒事。”胡大máo長起身子看看,面前已經沒有騎兵,趕忙順勢趴好,口中大聲呼喝,“靠攏靠攏,準備作戰”
二營的剩餘兵士各自爬了過來,暫時清點了一下人數,只是為俄軍炮火和騎兵一番突擊,就死傷了一百七八十人之多,幾近營中戰力的五成胡大máo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先不去管他們,準備作戰”
士兵們就地趴好,舉起手中的快槍,向遠處正在準備轉過馬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