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我是護持著御駕到此的。”
奕山大驚不但他愣住了,周圍幾個人莫不驚駭:“額軍mén,你是說……”
“正是如此。”他用手悄悄向內一指,“御駕在內”
在場眾人一片寂靜,只聽甬道內有腳步聲響起,皇帝仍舊是穿一身神機營兵士的號衣,在肅順和許庚身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奕山一眼看見,趕忙一打馬蹄袖,當先跪了下去,“奴才,署理幫辦軍務大臣奕山,恭請皇上聖安。萬歲萬歲萬萬歲”朱洪章等人也趕忙隨著跪了下去,口中頌聖不絕。
皇帝的臉sè沉靜如水,眼睛一瞥,落到人叢中的張運蘭身上,“張運蘭,你好大的官威啊?”
張運蘭自知是剛才吵鬧不休惹下的禍事,趕忙伏地碰頭,“奴才糊塗,奴才糊塗,奴才不知道御駕……驚擾聖上,請皇上恕罪。”
“你少來這一套”皇帝大聲說道,“你不知道朕御駕在此,有何罪責?但正因為心中不知,更可見你為人粗鄙,肅順是朕撿拔而起,擔任對俄作戰的經略使大員,有節制各省武官之職,你身為軍中主將,毫不知敬畏上峰,言語無節,進而辱罵統兵大員?如此冒犯,豈能恕過?額裡汗”
額裡汗上前一步,單膝落地,大聲答說,“奴才在”
“把張運蘭綁至軍前,由軍中執法處,當眾槍決”
眾人同時大驚。頂撞上司,固然有罪,但也不必當眾槍斃吧?奕山第一個膝行兩步,碰頭乞恩,“皇上,張運蘭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如今用兵東北,正是他報效之際,且張運蘭戰鬥勇猛,甚有功勳。請皇上……”
“有功?在場諸將哪一個不是實打實的戰功?偏張運蘭就與眾不同嗎?不必多說”
肅順眼看不是事,若真是為此就殺了一省總兵,實在過分,在一邊低聲勸道,“皇上,張運蘭無行奴才,皇上又何必為之動氣?還是暫留其有用之身,以待來日吧?”
皇帝也並不是執意要殺張運蘭,故意給肅順一個大大的人情,“也罷了。饒過張運蘭的死罪,拉出去,重責四十軍棍。以為再敢有冒犯主官者戒。奕山,他是你的部下,你親自監刑”
“喳”
皇帝從甬道中出來,並不是為了和幾位領兵將領相見的,而是另外有事,當下也不說話,由肅順陪著,一路出官署衙mén,舉步前行。
街上早已經為額裡汗帶人先行靜街,兵士們也知道,大清朝的天子突然駕臨璦琿城,心中又是jī動又是惶恐,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近睹天顏,難免有美中不足之感。
朱洪章等人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亦步亦趨的跟隨著,但很快的,就明白過來:皇帝要到軍中醫院
前行不遠就是醫院所在,一行人排闥而入,這裡剛剛有神機營衛士進內宣旨,所有人盡皆迴避,還不及收整乾淨,御駕就到了。
進mén就看見院落中的兩旁搭建的木架子,上面掛滿了雪白的布條、chuáng單,在風中來回搖擺。旁邊有四口碩大的鐵鍋,冒著滾滾熱氣,是用來消毒的。皇帝心中有些奇怪:這倒似乎是在電影中看過的,有外科手術條件的了?只是不知道主刀是何人呢?
舉步進到房中,濃烈的血腥味衝入鼻管,臨時搭建的左右兩道長長的單獨的chuáng位,上面有人數不等計程車兵,有的兀自昏mí不醒,有的傷情不是很重,強自支撐著,從chuáng上探起身子,向外看來。
肅順見皇帝皺眉,以為他嫌氣味難聞,在一邊說道,“皇上,這裡血汙遍地,實在不堪御駕落足其中,還是請……”
皇帝理也不理,徑直入內,屋內燒著碩大的火爐子,遍體生chūn,絲毫沒有半點寒意,有些傷勢較輕計程車兵,甚至耐不住這樣的燥熱,連身上的被子都撩了開來。
皇帝放輕腳步,逐一在兩邊的chuáng位間走過,向正在勉強支起身子的兵士擺擺手,示意他們照常安臥,不必理睬自己,隨即在一張chuáng前站住了腳步。上面躺著一個年輕計程車兵,被子放到xiōng口之下,lù出健壯卻黝黑的肌膚,左邊肩膀上纏著厚厚的砂帶,從傷口處滲出的斑斑血痕,把白sè的紗帶都染紅了。“很疼嗎?”他低低的聲音問著。
這個士兵兀自不能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福氣,能夠和大清國的天子當面相見、奏答,jī動得臉都紅了,作勢yù起,皇帝踏上一步,按住他的肩膀,“別動,躺著說話。
“是……啊,是皇上。”
皇帝微笑著在他chuáng邊坐下,又問了一遍,“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