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黴,每人一頓板子,打得死去活來——皇帝說的‘覺得怪對不起他們’,就是指這件事而言。
肅順賠笑答說,“主子當年之事,奴才也略有所知,聽說,主子帶著幾個侍衛到天津,還是在通州的旅舍中過的夜呢?”
皇帝笑著搖搖頭,“不是的。”他說,“那一次到天津,實際上是在楊村的驛站過的夜,這還是託我府裡的一個侍衛,和驛站的驛丞相識的緣故,才容留我們住上一晚的呢。”
說起舊事,皇帝又動了心思,望望下跪的肅順,他說,“去把你這身官服換了來。陪著朕出去走走。”
“喳。”
肅順一邊換了常服,一邊想命人通知御前大臣,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今天當值的是蒙古王公僧格林沁,為人很是剛直,若是給他知道皇上微服而出,怕一定會有一大篇的勸諫之言,而且他這個人說話直,不管皇上愛聽與否,一股腦的扔出來,皇上本來很好的心思,鐵定會給他攪黃了。到時候一定會怪罪自己不會辦差。
只不過,若是不通知的話,事情多有不便,此事還是得請旨再說,想到這裡,他又轉了回來。
第109節姐兒風情(1)
第109節姐兒風情
皇帝剛剛換過衣服:玫瑰紫黃緞的猞猴皮袍,上罩黑緞珊瑚套扣的巴圖魯背心,腰間繫一條湖色紡綢腰帶,帶子上拴著兩個明黃緞的繡花荷包,頭上緞帽、腳下緞靴,帽結子是一塊紅寶石。看上去一派儒雅風流。
肅順笑嘻嘻地把皇帝打量了一番,立刻就發現有一處地方露了馬腳,便跪下來說:“奴才斗膽,跟萬歲爺討賞,求萬歲爺把腰上的那對荷包,賞了給奴才吧?”
皇帝低頭看看,立刻會意,一面撈起嵌肩下幅,一面問道:“給你你敢用?”
“這個荷包兒,誰也不敢用萬歲爺賞了這對荷包,奴才給請回家去,在正廳上高高供著,教奴才家裡的人,早晚一炷香,叩祝萬歲爺長生不老,做萬年太平天子。”
皇帝笑著罵道:“狗奴才,有便宜就撿。”說著依舊撈起嵌肩下幅,摘下了這個大犯忌諱的荷包,“賞了給你吧?”
肅順喜孜孜的叩頭領賞,替皇帝換了對藍緞平金的荷包,重新裝扮利落,他又說,“主子,奴才想請皇上的旨意……”
“是什麼事?”皇帝心不在焉的面對著大幅的穿衣鏡,打量著自己,口中問道。
“今天當值的是僧王,奴才想……?”
“哦?是了,此事不要告訴他,就帶著幾個侍衛,出去轉轉,一會兒就回來。”
皇上這樣一句話,肅順就算是‘口銜天憲’了,想及當年他帶著文慶幾個出外到琉璃廠的一段故事,完全放下心來,“容奴才準備車駕。”
君臣兩個帶著幾個貼身的侍衛,登車而行,出了黃家花園,順著寬敞的街道緩緩前行,“到南市去轉轉。”
肅順大吃一驚。這是他第一次到天津來,不過天津的南市號稱‘三不管’,他卻是知道的,那裡最是五行八作混雜之地,其間的地痞流氓出入者甚眾,一旦有個閃失,自己可怎麼擔得起啊?“主子,南市那等地方,豈是主子萬千尊貴之身所能踏足的?還是不要去了吧?”
“怕什麼?”皇帝呲牙一樂,“南市自古就是流民聚居之所,朕去看看,不也是可以藉此通曉民情的嗎?不要多說,快快上路。”
肅順不敢多說,只得吩咐內務府的差役架著馬車,一路奔向南市方向。皇帝坐在車中,撩起車簾向外張望,天津號稱九河下梢,水路溝渠縱橫遍佈,靠近街邊的一條牆子河河水一清如洗,河邊栽種的楊柳桃杏爭相吐蕊,路邊的風景著實不惡。其時正是初春季節,柳絮紛飛,堆積路旁,便如同剛剛下過一場雪般的雪白一片。
一路走來,時間很快,馬車停穩:“主子,前面就是南市了。”
皇帝從車上下來,舉目望去,好一片熱鬧的景象路上滿都是如織的行人,男男女女,成群結隊,倒像是趕什麼廟市一般,抬頭看去,路兩旁各家店鋪的幌子、招牌隨風舞動,只從招牌的名字上,就很可以分辨出內中玄妙:‘秋香苑、四季春、紅如意’這些是ji館;‘大利、常發、九合’這些是賭場;‘太白居、神仙醉、君又來’這些是酒坊;‘茶香滿庭、陸羽駐、金葉浮’這些是茶寮。
耳中聽著嘈雜的津味兒口音,年輕的皇帝舉步向前,肅順領著人在後面緊緊跟隨,“主子……”
“別這樣叫我,換個叫法吧。嗯,叫我甘四爺好了。”
順唯唯應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