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爺,”禎妃給蘭妃使了個眼色,示意由她來發問,蘭妃也不客氣,用京中稱呼下官的慣常用詞問道:“皇上上一年聖體不愉,可是你請的脈案?”
薛寶善趕忙碰頭,“是。是奴才和薛福塵薛大人共同請脈之後,會商之下,……”
“行了。”蘭妃打斷了他的話,又問道:“我問你,皇上的身體,經過上一年的調養之後,近來可有傳你們請脈嗎?”
“這,卻不曾。皇上聖體康健,一如往昔。”
“嗯,那樣就好。”蘭妃說,“皇上身擔天下,四海至重,你們下面當差的時候,要多多的用心伺候。”她回頭看看禎妃,見她沒有旁的表示,當下一擺手,“你們下去吧。”
薛不知道這一次兩位主子傳召所謂何來,又不能多問,碰了個頭,跪安而出。
“看看?”禎妃是一派輕鬆的神色,“虛驚一場。”
蘭妃心中很不愛聽她這樣的說話,不過卻不能直抒胸臆,轉而談論其他,“幸喜皇上聖體康健,不過,姐姐,總還是要勸阻皇帝,要節制一二啊。”
“你放心吧,改天我見到了,再和他說。”禎妃無奈的笑了一下,“不過,他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說歸說,他做歸做,哎”
姐妹兩個這番對話之後的第三天,突然傳來噩耗,老和公爺的兩位福晉,同日之間相繼薨逝,蘭妃第一時間又到了禎妃房中,卻見禎妃拿著手帕,正在擦拭眼淚,“哎,真想不到,天年不永。怎麼好端端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呢?”
蘭妃心中冷笑,這可真正是‘看評書掉淚,替古人擔憂”忠厚得都有些糊塗了現在要緊的難道是為金佳氏悲慼嗎?還是想辦法去打聽打聽皇上怎麼樣才是正辦吧?
聽她這樣一說,禎妃也趕忙收拾眼淚,派小太監到前面看過,說軍機處幾位大人已經退值出去,肅順剛剛到了殿中——於是,蘭妃、禎妃兩個,這才聯袂到了前面。
蘭妃望著跪倒行禮的肅順,心中大恨當年佳妃之事還沒有完結,又弄來個金佳氏魅惑主子,可惡的奴才
當著皇帝的面,她無能發作,心中哼了幾聲,拉著禎妃的手進到殿中,盈盈拜倒:“奴才,叩見皇上。萬歲爺吉祥。”
皇帝的眼睛在兩個人臉上轉了一圈,見禎妃眼圈紅彤彤的,面帶戚容,蘭妃卻是一派從容,鳳目流轉,帶著一種說不清的譏笑之意。心中於兩個人的來路大約的知曉幾分,面上卻還是帶著笑容,“你們怎麼來了?”
禎妃當然早有有一番準備,勸說他為了一個婦人,這樣不自愛其身,何以上對祖宗付託之重,下慰臣民仰望之殷?接著,更有一番殷切的勸慰,百般譬解,沖淡了皇帝的悲痛。
不過,見金佳氏最後一面之議,雖已作罷,得病之由,致死之因,卻不能不問,要問,自然是問薛寶善。
“回萬歲爺的話,‘病從口入’。”薛寶善答說:“兩位福晉的病,是飲食不慎所致。”
“飲食不慎?”皇帝虎起臉對肅順說:“把廚子抓起來拷問。”
“這也不怪廚子。”肅順急忙說道:“是時魚不好。進貢的時魚,歷經長途,自出水到入口相隔一個多月之久,哪裡會不**的?”
“這話就不對了,時魚分賜大臣,為什麼別人吃了不要緊,偏偏她們吃了就會得病?”
“這有兩個緣故,一是各人的體氣不同。兩位福晉犖犖弱質,稟賦較為纖弱,容易得病;一是時魚**的程度不等,毒性各有輕重,想來和公爺福晉適逢其會,吃的是毒性最重的一條。而且,”薛寶善提高聲音,特別強調。“據奴才所知,大臣中亦頗有吃時魚壞了肚子的。”
皇帝想了想,嘆口氣說:“罷了,罷了,從此不必進這種臭時魚了。”
不想因為金佳氏之死,換來了一大德政,從此運河所經的州縣,免了時鮮貢船傳呼索冰的騷擾。
問了幾句,皇帝擺手讓二薛退了出去,回頭對肅順說,“善奎的府上這一次又要大大的忙上一陣了,你抽空過去看看,幫著他料理一番。”
順奉命唯謹的諾諾而退。
把肅順打發出去,皇帝勉強收拾悲慼,為了開解胸懷,也為了和自己的兩位姬妾說會兒話,命在湛福堂中傳膳,留兩人陪自己同進。
二人拜倒謝恩,在長桌的兩旁落座,見了一上午的朝臣,皇帝也真覺得有點餓了,正要拿起筷子用膳,門口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小太監的笑聲和喊聲:“大阿哥放學啦,大阿哥放學啦”不用問,一定是載澧放課歸來,給那些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