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部分(3 / 4)

小說:清山變 作者:津鴻一瞥

朱士彥性喜花卉,更喜菊與牡丹,在府中花園中特別移植了幾株善本,其中有一株的從西安購進的黃牡丹,更是這杭州城中極少見的珍品。每每到了花開季節,雲蒸霞蔚,一大巨觀。

朱士彥每到花期,都會下帖子廣邀士紳名宿,城中府道各級官員,過府賞花飲酒——每一年也只有這個時候,高氏姨太太才肯允准丈夫小酌幾杯,平常的時候,都是嚴厲禁止下人攜酒進府的。

到了花園之中,果然,花開得正在燦爛,園子裡高朋滿座,其中有杭州知府、浙江巡撫,一省藩司等人,不過都著便裝而來。他先給朱士彥磕頭請安,然後和旁的眾人拱拱手,就要自去一邊坐下。

不過翁同龢少年英才,又是天子近人,這一次難得在朱府相會,旁人都不好、不敢以小輩視之,彼此推讓了一番,終於還是讓楊文定做了主位,翁同龢在一邊相陪。

這等賞花之會,又是文人雅集,不好多談政務,只能說一些詩詞文章,“叔平。”朱希淳舉杯相屬:“今天你不但不可無詩,而且還得是好詩,先乾一杯,潤潤詩腸。”

翁同龢坐在主桌,難免心下惴惴,苦笑著點點頭說,“我是後生晚輩,此番本已經是僭妄太過,又談什麼好詩?”

“叔平世兄所言,老夫不敢苟同。”楊文定微笑著搖頭說道:“翁世兄大才轟雷貫耳,更且為皇上撿拔身旁,以布衣入值,令天下讀書人殷羨不已,怎麼說僭妄之詞?若說才力不堪,不是說皇上倒無有識人之明瞭嗎?”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翁同龢矜持的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朱希淳看出來他略有不喜之意,在一旁打圓場道:“來,叔平,你詩才若海,腹笥極寬,這等詩文之會,又豈可有曳白之心?”

翁同龢想了想,既然楊文定說話中有輕視之意,今天倒不好不顯一顯真顏色了。當下他說:“既然這樣,那,學生就拋磚引玉,請眾位方家斧正。”

一句話出口,眾人的目光都聚攏過來,翁同龢端起一杯酒入喉,吟出兩句:“錦幃初卷衛夫人,繡被猶堆越鄂君。”

“一開頭就用對仗,可又押了十一真的韻,這也可算是變體,一定是好的。”鄰座的一個人將他的這兩句詩唸了幾遍,露出欣賞的笑容:“第一句你用‘子見南子’的故事,形容花的雍容富貴,也還罷了;第二句寫葉子,竟然用‘鄂君在越’的典故,虧你是怎麼想來的?”

翁同龢剛才聽朱希淳給自己介紹過,這是任職寧紹道的王有齡,不知道他是哪一科的進士,不過聽他能夠說出‘鄂君在越’的典故,可知也是飽學之士。聽他能夠識得自己詩文中的妙處,不由升起了知音之感。

鄂君在越的典故出自劉向的《說苑》。這個典故中說的是有個人,人稱鄂君,是楚國的公子,他的姐姐是越國的太后。有一次鄂君遊越國,泛舟湖上,由於他是有名的美男子,所以被稱為曳女的船孃爭相愛慕,一面打漿一面做歌,既欣幸於‘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又感嘆於‘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遺憾。

及至鄂君登岸,船孃‘行而擁之,舉繡被而愛之’。在翁同龢的詩中,用‘繡被猶堆越鄂君’來形容牡丹綠葉重疊,意象豐富,匪夷所思。所以王有齡會有‘虧你怎麼想來的’的讚歎。

“喔,起風了。”朱希淳說:“搖曳多姿又是一種寫法了。”

這等於是出題目考試,翁同龢點點頭,凝神細看,風是倒著從地上捲起來的,所以先是綠葉翻飛,映光的葉片紋路明暗可見,彷彿翡翠所雕琢的環佩;翁同龢脫口吟誦:“垂手亂翻雕玉佩。”

這一句還是寫牡丹枝葉。翻手是一種舞曲名稱,有大垂手,小垂手,獨垂手等名目,但也只是助舞,取的是牡丹雖好,仍須綠葉扶持的古意。

“下一句要寫風中之花了,叔平,你這一句一定要壓得住,否則,就把前面的好句都埋沒了。”

“一定壓得住。”翁同龢自信的一笑,望著突出於上,軟枝飄搖,隨風低昂,向背萬態的十餘朵黃牡丹唸到:“折腰爭舞鬱金裙。”

“好”座客不約而同的拊掌叫起好來,倒把坐在一邊昏昏欲睡的朱士彥驚得醒了過來,擦擦嘴角流下的口涎,茫然四顧:“怎麼了?怎麼了?”

“對得真工”楊文定也不吝讚美之詞:“而且妙造自然,毫無雕琢痕跡,只不過,難乎為繼了。”

“花葉動靜也都寫到了,”王有齡在一邊問道:“該轉了吧?”

“不,還有色與香可以寫。”翁同龢有心驚豔當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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