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守紀的良善之輩,遭了池魚之災。
後來情況總算得到了緩解,土司、土目(相當於小部落的酋長)給朝廷封為土知府,土知縣,不能再做土皇帝了,對於土民的盤剝也日漸減少,四省的苗疆百姓,無不感戴朝廷的恩典。
不過隨之出現了更大的問題,就是鎮守各地的武官,貪恣暴虐的居多,因而到了雍正八年,烏蒙首先起事,殺官造反,竟連家眷也不肯放過,都給平日受漢人欺壓狠了的苗民殺了個乾淨。
(寫到這裡,分外覺得邪門,當年土司欺壓屬民,百姓居然也能隱忍,等到官派漢人文武官員到省之後,就覺得不克忍耐了?真給人一種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的感覺。)
同時鎮雄、東川等地的苗民紛起響應,事情鬧得很大,鄂爾泰再一次派兵進剿,殺戮極為殘忍——鄂爾泰本來想學武侯七擒孟獲的故事,不料最後的結果竟如同黃巢、張獻忠一般,雖一時平復下去,卻也埋下了雍正十三年春天,苗人復起反叛的伏筆。
雍正之後的乾隆、嘉慶、道光諸朝,無不為苗疆之事傷透了腦筋,咸豐派崇實到了四川,用了半年的時間,做了一番徹底的訪查之後,於實際情況有了一點了解。V!~!
第10節咸豐南遊(6)
川省的漢苗問題主要是出在兩個方面,一個是漢人官吏輕視苗人,還有一個是走私嚴重。
先說輕視苗人,改土歸流之後,苗人仍舊保有一定在自治權,苗人的土司由小到大,分為六個等級:百戶、千戶、長官、安撫使、宣撫使和最高的宣慰使。到了宣慰使,就已經是朝廷的正三品職銜,和崇實所擔任的道臺是同級的。
不過漢人官吏認為苗人不讀書,不知禮,不要說是道臺、知府、知縣,就是一縣之內不入流的典史,在見到苗人土司的最高長官宣慰使的時候,也從來是把鼻子向著天的,那副驕橫之態,實在是難以言說。
第二就是走私。四川出金砂,其中岷江、雅礱(音龍,就是古時所稱的瀘水)江一帶,汶川以西和大小金川交匯之處的懋功屯務廳,就是有名的產地。金砂過境,照例要上稅——這也是汶川縣最主要的財源支柱。不過近來稅款日漸減少,主要原因是走私氾濫。
汶川縣屬茂州直隸州管轄,也是崇實所掌管的龍茂道下屬之地,等到這一次上官巡視,到了汶川縣,知縣姓劉,河南人,在這雲貴一片天的地方擔任縣令,早就想挪動一番。他知道崇實來頭極大,若是能夠得他一句話,則半生願望可望實現,所以招待得格外殷勤。
飲饌席間,崇實問了一番汶川縣內,漢人和苗人的交往情況,聽劉縣令說,汶川地方雖小,卻有省內僅有的七名宣慰使之一,而且這個人的來頭還很是不小。
他叫阿熊,祖上名叫桑朗溫凱,康熙年間的時候,以宣撫使之身隨軍出征,剿滅前文提到過的策零的叛亂,因為有軍功,擢升為了宣慰使——這是個世襲的官職,遞嬗而下,一直到今天,已經有七代人了。
阿熊是他的玄孫,今年不到十五歲,因為和漢人結交的久了,家中也請了一個漢人教習,教給他聖人之學,只不過他這樣的苗人,就是學會是詩書禮儀,也不為人看重,故此和縣裡的上下官吏,往來不多。
“那,貴縣?”崇實停著不食,問劉縣令:“我想和這個什麼阿熊見上一面,不知道可行得嗎?”
“當此官,行此禮。大人若想宣召阿熊拜見,容卑職改日派人到瓦寺——那裡是宣慰使是衙門——給阿熊傳書一封,也就是了。”
“這樣不妥。本官奉了皇上的旨意,本是要與苗人交好,使其能夠安分守己,甚或日後能夠為國出力的,不好以官身強壓於人吧?”崇實考慮了片刻,搖搖頭說:“還是本館上山一次,貴縣以為呢?”
他這樣說話,劉縣令何敢不從,“大人不惜屈身以待,想來阿熊也是受過聖人之學的,定當感戴大人的恩情。”
過了幾天,正好出了一檔事,給了崇實登門的藉口;汶川地方,查禁金砂走私非常嚴厲,這一天有兩個走私販子給官兵追得無處可逃,最後跑到了瓦寺中,隱匿了起來。
要是在往常的時候,劉縣令只會派一名典史,帶上幾個捕快到瓦寺去,點名要人,苗人雖是心中不滿,也只好恭恭敬敬的把人交出來,不過崇實聽聞此事,特意命聽差準備了自己的手本,又請劉縣令派了個人,做自己的嚮導,就這樣輕車簡從的到了瓦寺。
阿熊倒很吃了一驚,漢人驕橫慣了,就是縣裡一個最不入流的典史,苗人見了,也得稱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