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感懷君父,自不待言。皇上對他的器重,也是臣等一一看在眼裡,所謂響鼓不用重錘,崇實xiǎo兄得皇上諭旨,定將如前朝郭琇般,斷指明志,以湔前恥。”
“他若是能夠這樣想,自然是他的福氣。”皇帝不願意為崇實的事情多費心思,轉而說道,“咸豐四年的時候,朕巡看京畿、直隸兵事,曾經問過胡林翼,他說,任職天津府,旁的事情還容易料理,只有一節,就是,京、外官員,過境甚多,供應浩繁,賠累不起。朕讓他以後所有供應飲食,全數從簡,兩菜一湯,白米飯管夠——這件事,你們還記得嗎?”
“是,臣弟記得的。”奕說,“如今天下各省,只是用於這等往來迎送之間的官費,就不知道要huā銷多少——都是一些巧立名目,慷公家之慨的國家蠹蟲。”
“正是如此。今後各省招待過境官員的,一概照天津例辦理——若是在城中有一二jiāo好,公務之餘願意延至府中,呼朋喚友招待的,朕管不到。若是有假借公家之名,行大張享樂之實的,一經查出,概行撤職查辦!”
奕等人知道,皇上這幾天來心血不順,都是由崇實的一番奏答引致,這時候哪敢觸他的黴頭?更何況,聽崇實鸚鵡學舌一般的複述一遍,也覺得各省之中的這種浮躁、奢靡之風是到了該狠狠煞一煞不可的時候了,當下恭敬碰頭,“喳。臣弟都記下了。下去之後,會同內閣,明發各省。”
皇帝兀自不依不饒,“朕這幾天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奇怪,當年在天津,胡林翼所奏陳的府道苦楚,難道旁的省中就沒有嗎?四年的時間過來,居然就再也沒有第二個官員,為同樣的事情有所奏陳?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這等huā費國家的銀子,填充一己口腹之yù壑的做法,是為君子所不恥的?”
“這等同僚迎送,臣弟想,不過是因為多年沿襲而下的陋習,官場之上早已經習以為常,便是有君子立命之人,怕也難抵濁流滔滔,輕易不敢進言。”奕說,“今日皇上實事求是,一掃官場歪風,想來詔旨所到之處,各省督撫,亦當潔身自好,約束僚屬,痛改往日之非在前,敉平民怨在後了。”
皇帝笑著說道,“這也不過是你附和之言,怕是連你自己,也未必能夠說服的吧?”他一擺手,制止了奕自陳有罪的話,“先不必提它了,左右有明發天下的諭旨在,再有犯禁的,照此辦理就是。”
“喳。”
“還有,”他的面sè逐漸轉暖,“這一次和英法兩國商談休戰事宜,更籤署於我天朝大有斬獲的《北京條約》,總署衙mén上下秉承朕意,不卑不亢,大揚國威,實應嘉獎。此番所有參與會商之人,一概升職一級。賞袍褂料一匹,huā瓶、yù璧各一,荷包四、帽緯一,手爐、如意各一。”
這番賞賜也是題中應有之義,會商之事,一月有奇,總署衙mén忙得四腳朝天,公事料理的妥妥當當,雖然事後有齊園嶺和邊寶泉上摺子彈劾,也給皇帝在乾清宮當眾駁斥了回去,不當大礙,“臣慚愧,三國會商,全靠皇上指點,臣等方能撥雲見日,有湔雪前恥在前,上慰先皇,下安黎庶在後的些許微勞,若說有功,也是皇上應為第一大功。”
“雖然會商之際,有朕從旁指點,終究也是要靠你們做那些篳路藍縷的具體事務,我等君臣各自有功,就不必去說它了。”皇帝好笑的擺擺手,又問道,“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四省本月的晴雨折,朕已經看過了,從去冬到本年三月,五個月之中,四省雨雪極少,各省雖已經組織民夫挖井取水,但照這個樣子看起來,怕是旱O災將臨……,想來百姓又要吃苦了。”
聽皇上言語之中時時處處掛念xiǎo民疾苦,奕幾個無不大為感動,“皇上愛民之心,古今難尋。不過臣弟以為,即便以上四省今年真的遭了旱災,也是不妨事的。”
“嗯?怎麼這麼說?”
“各省自咸豐四年以來,多建官倉儲糧,正是為遭遇旱澇災害之年時,以備不時之需。不用朝廷籌措、調轉,一道諭旨,各省敞開放賑,百姓絕無凍餓之苦,災年無災,……”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只不過,朕還是擔心,翁心存?”
“臣在。”
“上一年朕南幸的時候,曾經命戶部詳細統計各省糧倉存糧總數,以上四省,共有糧米多少?”
“這……”翁心存料不到皇上會突然問到這個,遲疑了一下,“臣糊塗,各地存糧之數,未能記憶猶新,請皇上容臣下去之後細細查來,再行回奏。”
皇帝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有點強人所難,當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