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肅順命人把尤魏兩家前後呈訴的狀子拿來,讓鄭敦謹去一次本城的御史衙門,三下五除二的將事情料理清楚,最後又讓尤杉拿出三千兩銀子,算是圓了雙方的臉面。至於尤杉送給他的五千兩銀子和一塊漢代玉印,他只留下了玉印,其他的銀子,如數璧還。
尤杉無論如何不肯收回這筆銀子,只是說銀子出手,萬沒有收回之理,最後弄得肅順也沒有了辦法,只好把這筆銀子私下裡交給了尤蓮,算是自己賞賜給她的花用。
這樣的一大筆錢交給一個府裡的丫鬟,自然惹得府中上下一片豔羨,更多的卻是又羨又妒,尤蓮從這筆銀子中拿出五百兩,分發給眾人,這樣才算是讓周圍嘈雜之聲消停了下去。只是背後議論,只怕這位尤家小姐,登堂入室,做肅大人的側福晉也是指日可待了。
肅順顧不得這樣的聲音,他每日公務極忙,能夠在家的時間不多,那一塊尤杉奉送上的玉印,也給他隨手給了崇實:“你也知道,我於這等物什一竅不通,既不知道有何珍貴之處,又不懂得如何珍護,還是給你,有空找個行家,品評一下吧。”
“府中有龍先生,何不請他評鑑一二?”
“請他看過了,他也不能斷定。”肅順擺擺手,說:“還是找旁的人再看看吧。若是假的也就罷了,若是真品,我也不敢暴殄天物。”
崇實不明白他口中所說的暴殄天物意在何指,金石鑑賞他也不是很懂,不過他知道翁同龢性好此物,便想請他教益一番。有一天在書房入值的時候,談起來此事,當然,話中只是說肅順花了數千兩銀子購入,卻不知是否值得如許之數,想請翁同龢鑑賞。
“漢代的玉印要看質地,文字,印主而定,不知道白水兄所說的,是怎麼樣的一方玉印?”
“這方印是純淨無暇的白玉。”崇實說:“其他的,我就不懂了。改日吧,把玉印拓下來,請翁兄賞鑑。”
過了幾天,崇實果然將拓本帶來書房,翁同龢接過來一看,是朱文的‘婕妤妾皢’四個字,若是真物的話,就是漢代趙飛燕所留了不由大吃一驚:“印在哪裡?”
“就在我府中。”
“可否借來一觀?”
“等明天吧,明天我準備搬入皇上賞賜的府中,到時候,我們成了鄰居,再請翁兄指教。”
到了第二天,崇實提前在皇上面前請了假,搬家到後井大街的徐秉義府中,正好,龍汝霖也來道賀,崇實將玉印取了出來,請這兩位金石字畫方面學有專長的行家做一品評。
龍汝霖和翁同龢都是個中高開重重錦袱,是一個手掌大小的紫檀方盒,掀開盒蓋,是一方一寸見方,五六分高,通體潔白,只有紐旁有黍米大小的一塊紅斑,格外顯得鮮豔奪目的玉印。
龍汝霖早就欣賞過,還不覺什麼,翁同龢心下激動,輕手輕腳的把玉印捧在手中,只是大約看過,就做到心中有數,只是心下狐疑,不敢驟下斷語:“此印的來歷,我也是略知一二,未見得一定屬於趙飛燕。”
“是啊,學生也有同感。”今夕何夕,能夠一睹漢代流傳而下的寶物,真稱得上不虛此行了,龍汝霖說,“漢宮中婕妤很多,飛燕的妹妹合德,不也是婕妤嗎?還有昭帝的生母,姓趙,也封婕妤。不過現在一看真品,足以破惑,確是飛燕遺物。”
崇實在一邊探頭過來,認真的看看:“你有何依據?”
“就是這個‘皢’字上。”這個皢字與趙字是相通的,翁同龢指出,漢朝楊雄所著、晉朝所注的十三卷《方言》,第十二卷中有這個皢字,解釋是,皢字,姊也。姊妹同封婕妤,趙飛燕是姐姐,用這個皢字,巧合而又雙關,是第一個證據。
“果然高明”一貫口舌不肯饒人的龍汝霖也禁不住讚歎有聲了,“不瞞翁兄,我於此節也是半通不通,可謂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不敢,”翁同龢深通君子藏拙之道,笑盈盈的把玉印向前一遞:“龍兄也是其中方家,就請龍兄為白水老兄解答一二吧。”
龍汝霖也不客氣,接過玉印,對崇實說,“皢字左邊的篆法奇古,做飛鳥之勢,非‘燕’而何?”
崇實細細看去,果然。不能說他牽強附會,談及來歷,龍汝霖說,這方玉印,有稽可考的是在明朝,為嚴嵩之子嚴世蕃所收藏,嚴氏父子敗後,流入有名的收藏家項子京手中,後來又歸入無錫華家,最後為李日華所得。
李日華是萬曆年間江浙一帶的名士,精於鑑別,別號叫博物君子,他有兩多,一個是著作多,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