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曾國藩答應一聲,碰頭答說,“回皇上話,臣以為,神機營與新設警政略有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怎麼呢?”
過這一會兒的折衝,曾國藩想到了對答的策略,不慌不忙的碰了個頭,口中答說:“皇上五月初六所頒上諭有‘成軍之後,以天子自將三軍’之語。八旗將士及各省勇武之士,有心向善,更且為能日後有進身之階,故此踴躍報名。而警政之設,又略有不同。”
這番話說得清理俱在,既打消了皇帝的念頭,又不會得罪了專司神機營成立事物肅順,可稱面面俱到。皇帝也覺得很有道理,便問道“你是說,很多人會以為警務是為賤役,所以不會有神機營之設那般的熱情?”
“皇上聖明。”
“那好吧,此事緩議。待朕再想一想。”
“皇上從善如流,臣等領旨。”
皇帝不再就這件事多做糾纏,拿起剛才完成的畫稿,由六福捧著交給曾國藩:“這張畫紙就先交給你,好好儲存,等到日後汰撤兵員並警政新務正式開始的時候,就按照圖上式樣製作新式警服。這件事,朕會讓工部和戶部的人和你們密切磋商的。”說到這裡,門口有腳步聲響起,內奏事處的太監捧著厚厚的一摞奏摺進到殿中,把奏摺放到御案上,又躬身退了出去,皇帝擺擺手,“就這樣,你們下去吧。”
打發兩個人下去,皇帝走回御案前,拿起上面的基本奏摺看了看,都是各省報上來的晴雨表,這樣的摺子不用細看,交給宮中奏事處的太監,依照舊例,一概填上一個‘覽’字即可。
再翻到下面的一本摺子,皇帝眼前一亮:為撫局難恃,求自強之術,請設兵器武備事。下面一行小字寫著:臣湖南巡撫駱秉章跪進。
雖然寫著是駱秉章跪進,但皇帝知道,湘省與中央的往來奏文,全數出於左宗棠的手筆,這幾年的時間中,他已經看的太多太多了
道光三十年七月,曾國藩廣西辦差,回鄉途中奉旨在各省訪求賢才,特別把左宗棠推薦給了駱秉章。
自從左宗棠到了幕中,駱秉章一開始的時候還要在旁指點一二,後來給他發現,左宗棠領悟力極高,往來公文案牘,無不通曉,而那份文字之功,更是比自己猶有過之,便放心大膽的將公事全部交託給他,自己做起了輕輕鬆鬆的太平督撫來了。
左宗棠蹉跎半生,一朝得勢,全力而行,湘省軍政大權名義上是在駱秉章手中,實際上,卻都要向‘左師爺’請教——湘省上下無不知曉巡撫大人對左師爺的重視,有好事的,給左宗棠起了個外號,叫他‘左都御史’。
清例,巡撫掛右都御使銜,左宗棠身為幕僚,權重於居停,故此有此戲稱。湖南官場上有一則廣為流傳的軼聞,可見左宗棠性情於一斑。有一天,駱秉章正在房中高臥,突然聽到門外有炮聲,趕忙起身詢問,得報:“左師爺拜折。”
拜折之前,照例要鳴炮,駱秉章居然連此事也不知道,也可以想見,他是連奏摺之中所寫的內容也是不知道的
這一次奕到江寧來,以軍機大臣,總署衙門領班大臣的尊榮觀禮鐵路開工大典,駱秉章在湖南也知道了,心中很覺得羨慕,“桂燕山不過中人,只是皇上有意酬庸恭王辛勞,這才因人成事,嘿說起來,還是兄弟情深啊。”
左宗棠深知,駱秉章為人胸襟寬廣,極有容人之德,唯一的缺憾就是耳根子太軟,兩年來,桂良在兩江總督任上連番建功,他難免為人鼓動,有了幾分覬覦之心。只是自己入府以來,駱秉章拱手受成,賓主兩個大為相得,有些話不能出口就是了。
吸了幾口水煙,慢吞吞的說道,“齋老也不必為桂燕山之事有仰慕之心,所謂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大人若是有意的話,眼下就有一樁事,只要大人肯於上奏,定可上邀帝心。”
“哦?是什麼?”
“上月間,我看京中邸抄,寶洌С鼉┑秸憬�矗�朊酪幕嶸蹋�嘎酆獻饕皇攏�莩剖且�航�酪男略旎鵯梗�蘸笞氨感戮�2蝸暱扒椋���暈��筧瞬環糧�噬仙弦壞勒圩櫻�脛莢謔∧諫枇⑿率轎潯鋼圃燜盡!�
“此事不妥。”駱秉章立刻搖頭,他有自己的一番見解,當下說道,“季高兄,上結主知全在用心辦差,這等華而不實之物,還是不要再提了。”停頓了一下,駱秉章覺得‘華而不實’四字下得過重,怕左宗棠吃味,便又說道:“一旦奏章呈上,在那些清流眼中落得個以‘yin巧之術逢迎君上’,於我無妨,於皇上的臉面上,怕也就是不大好看了。這一節,不可不想在前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