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禎妃聽的好玩有趣,又故意開解聖懷,便問道:“怎麼叫八大聖人呢?”
於是,皇帝便為她講了幾句。所謂八大聖人是指‘總辦秋審處’的四坐辦、四提調,共計八人。這八個人主管秋決,稱為秋審;又主管直送刑部訊辦的罪犯,稱為朝審。都是從刑部各司選出來的頂兒尖兒人才,律例精通,身分矜重,辦案論法不論人,那一部的司官都沒有他們來得神氣,所以稱為‘八大聖人’。
他說,“這八個人最值得為人稱道的便是斷獄之時,但以律法為憑。全不講究人情面子。”
“那,若是他們真的不肯聽從皇上的旨意呢?”說完,禎妃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沒來由的杞憂,輕笑著說道:“他們不敢的,哦?”
第55節書生意氣
偏偏禎妃的擔心變成了現實,趙光幾個回到衙門,等把八大聖人請了來,阿勒精阿宣明聖意,徵詢意見。
林拱樞和鄭敦謹同時大搖其頭,“交部就該依法。趙雙山、刁清源、長宏幾個不過貪墨,若是這樣就要殺人抵罪,那豈不是要把滿朝官員都殺光了嗎?皇上若是執意如此,直接降旨好了。本部不敢與聞。”
“那麼,”趙光問道,“可以辦個什麼罪名呢?皇上的意思很清楚,一定要重辦這幾個人,刑部也不能就這樣拖下去不辦啊?”
“根本沒有別的辦法。”林拱樞說:“本來沒有死罪,皇上一定要殺這幾個人的話,我還是那句話,讓皇上直接下旨就是。”
再問其他七人,答語大同而小異,總而言之,無論如何羅織,官員貪墨也援引不上一條能處死的律例。說到最後,趙光也煩了,草草拱手作別,各自散去。
肅順悶頭上轎回府,一路上都在琢磨,他也認為案情明確清晰,無論怎麼說,趙雙山等人也沒有死罪,按照刑部援引大清律,將這幾個人革職、發遣、退賠賄款就足以向天下人交代,只是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這樣的不依不饒,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旁的緣故?
到了府中,差人把龍汝霖找來,想問一問他有什麼可指點的,誰知道龍汝霖居然不在家,問過下人才知道,今天白天,翁同龢、崇實兩個過府探望,三個人聯袂而行,到哪裡去了卻不知道。
肅順想了想,猜到了幾個人的去處,吩咐一聲擺轎:“到後井大街。”
轎子抬到園子外面的後井大街,果然,翁同龢幾個正在街心的一片屋舍之中——這裡是皇帝新近賞給翁同龢和崇實兩個人的在熱河所住的房產,三天前才見到詔旨。龍汝霖一來給他道喜,二來,也是想請翁同龢鑑賞一件寶物來的。
房子是當年康熙朝的名臣,有崑山三徐之稱的老三徐秉義的舊居,崑山三徐,世家第一,三兄弟分別叫乾學、秉義和元文。他們三個人的舅舅更是海內聞名的大儒顧炎武。
三兄弟最小的徐元文科名最早,順治十六年二十六歲的時候,便大魁天下,做到士。不過他的名氣卻不如大哥乾學。
徐乾學是康熙九年的探花,與有著聖祖‘侍從之臣’之稱的高士奇結為親家,兩個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神通廣大,呼風喚雨。當時有‘五方寶物歸東海,萬國金珠貢澹人’的說法。其中的東海就是徐氏的郡望;而澹人則是高士奇的別號。
徐氏弟兄三個,老大老三風評都不是很好,只有老2,比大哥晚了一科,卻同樣是探花的徐秉義,即使後來嚴劾徐乾學的左都副御史許三禮,也認為他:‘文行兼優,實系當代偉人。’
這一次翁同龢為皇上賞賜的房產,就是徐秉義的故居。
翁同龢隨扈到熱河行在,本來居住在朝廷集中撥給的房產中,誰想上個月家中遭了盜賊,把他家中的一些金石古玩,名家字帖盜了個遍,其中有淳化閣帖十冊,董香光所臨的閣貼,宋本的《花間集》等。他心疼的捶胸頓足,這些東西都是他多年以來靠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其中很多不乏珍品善本,倒全都便宜了外人?
翁心存知道兒子從來喜歡這樣的東西,一旦失竊自然心憂難過,便託人從京中給他帶來了書信和四千兩銀子,著他在熱河再四方搜尋,若是見到自己喜歡的,不妨花錢買下,或者熱河所在未必有上等的物品,不過算是聊勝於無了。
這筆錢是老父的體己錢,翁同龢感念老父,更加不敢花用,就準備在回鸞之後,將這筆錢如數奉還,他和崇實自我解嘲似的說:“總算還是一個雅賊,只看他偷盜之物,皆是名家手筆,想來我這些積存,也不至明珠暗投。”
一番話惹得崇實揚聲大笑。
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