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魁的卷子,拉出一份,挑開彌封,展在手中閱看了幾眼,又隨手放下了:“有一件事是朕很久以來一直不知道的,這份卷子上所寫的履歷,有提到該名生員開蒙的夫子、先生。你們可知道,這樣的人,在學生高中之後,朝廷可有什麼獎勵嗎?”
“這,”這個問題倒是很多人都沒有想到的。從來都只有狀元學生,沒有狀元師傅,學生中了狀元,對於家鄉的開蒙老師來說,當然也會有一份贄敬,不過朝廷卻是沒有這樣一筆賞齎的。
翁心存奏答:“回皇上話,身為夫子,教書育人,頌揚聖人之學本就是本身職責。朝廷照例是不予封賞的。”
“這樣不好。所謂名師出高徒。朕不是說調教出了狀元學生,老師便也有狀元之才。只是,若沒有老師的苦心教益,又何來學生的金榜題名?很多事,朝廷要想在前面,便如同這樣的事情吧?朕以為啊,若是學生能夠取得,嗯……”
他想了一下,說:“教育出來的學生能夠在鄉試,省試,會試,殿試之中取得成績的話,朝廷除了要下旨旌表之外,也要有一些實惠到人的獎勵。具體的嘛,賈禎,你是管禮部的,你來說說?”
“是。臣以為,若是教授出來的學生能夠連拔頭籌的話,開蒙的夫子,老師,先生,都要酌情給予獎勵。由本省學政具名陳奏,於旌表之外,每人給予俸銀五十兩的獎勵。”他一邊想一邊奏答說,“具體細情,請容臣下去之後,會同禮部,再做詳細商討。”
“一百兩。”
賈禎一愣,立刻躬身答應:“是,俸銀一百兩的獎勵。”
“這筆錢不讓各省藩庫出,由戶部直接支給。”皇帝左右看看,又說:“一百兩銀子,戔戔之數,或者濟不得什麼,不過朕是要告訴天下人,一定要有這樣一份尊師重道的心思。上到天子,下至百姓,若是不能領悟聖人教化,又與禽獸何異?而宣揚教化,靠的正是那些蓬門蓽竇間,代天立言,代聖人教育愚蠻的夫子和先生們”
左右鵠立的眾人同時躬下身去:“皇上聖念周詳,大開臣等茅塞,我等欽服無地。”
談完了正事,皇帝再一次拿起剛才放下的五魁的卷子,饒有興趣的問道:“這五魁的卷子,應該怎麼樣發出啊?是不是應該留到最後的?”
翁心存正要說‘是’,旁邊站立的花沙納突然插話了:“五魁的卷子留待最後發出,本是不成文的規定,皇上若是有意更改其中規程的話,自然也是可以的。”
“更改,就不必了。不過既然今天朕到了這裡,這一科的五魁卷子,就暫時改一下吧。”年輕的天子孩子般的一笑:“這上面應該寫什麼,才可以算是五魁的卷子?”
翁心存心下不喜花沙納這般逢迎君上之喜,只是他已經說了,自己勢必不能再說些旁的什麼,只得上前一步,將所謂的五魁的卷子裁定的細節給皇帝說了幾句。
皇帝點點頭,表示聽懂了,由花沙納、倭仁、閻敬銘和幾個房考官展開卷子,站在一邊,自己從卷子前緩步走過,用手一指:“這一份最好,就定位會元吧。”
尚阿湊趣的上前取過筆,在硃砂中點了一下:“今年這五魁的生員福氣不淺,能夠得皇上一語褒獎,可真正稱得上是光宗耀祖了既然是皇上欽裁,奴才想,是不是請皇上御筆?”
皇帝的興致很高,接過筆來,在其中的一份卷子上寫下一個‘取’字,其他的四份卷子,也分別標註了‘正’‘大’‘光’‘明’四個字,寫完收筆,笑意盈盈的擺擺手:“送出去吧。”
這邊有書吏跪著接了卷子,記錄下姓名籍貫,從門縫送了出去。
內裡發生的一切,外面大約的知曉一點,五魁的卷子照例是要在深夜時分方能送出,今科出了新鮮事:皇帝駕臨,而且御筆親題取中名次,這份報捷的賞錢,可就遠遠不是二十兩能夠打發的了有手快的報子一把搶過,展開來看了一眼,立刻一聲高呼:“第五名,廣東楊維藩楊老爺”
趕到距離貢院不遠處的鯉魚衚衕,銅鑼敲得咣咣直響,震得左右不得安生,不過知道今天是發榜的日子,只聽見這鑼聲,就猜到是又有人高中了。“廣東楊維藩楊老爺高中第五名恭喜廣東楊維藩楊老爺高中第五名”
楊維藩正在屋中和許庚身對坐飲酒,他們兩個人一個是已經確定落榜,另外一個是對本科名次不抱熱衷之想,所以,儘管許庚身還能強顏微笑,力勸新結識的朋友去貢院門口聽報,後者卻怎麼也不能在明知朋友此科落地的情況下,孤身前往。若是不中也就罷了,若真的中了,教他情何以堪?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