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會有所公斷。這就不需項大人擔心了。”
“說的是,崔大人說得是。”
問過告狀的百姓所訴求之事,做到心中有數,崔荊南繼續審案。百姓早早的到了簽押房門口聽審,待到兩位大人升案,傳一聲:“帶廣阿布到堂。”
廣阿布在萊蕪縣城中的惡名與劉文明不相上下,故此他的被捕也是引發了百姓的熱烈議論,今天來聽審的人非常多,一面要瞻仰崔青天的風采,一面要看看這個縣裡無人不知的酷吏到底能夠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就在這亂哄哄,黑壓壓的人群之中,廣阿布被從羈押的縣監獄提到大堂,平時受他欺壓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此刻看他鐐銬加身,唾罵的有之,拍手稱快的有之,而廣阿布也真正是厲害角色,在千夫所指,皆曰可殺的指責之下,只是臉色略有些蒼白,倒並無驚懼惶恐之色。
到了堂上,雙膝跪倒,卻不說話,只等堂上的崔荊南發問:“廣阿布,你把頭抬起來。”
廣阿布聞聲抬頭,微微偏著頭,一雙三角眼來回亂轉,倒顯得有些不把堂上的大人放在眼裡似的:古代人做官多少會一點子平之術,只是看他這副神情,平日裡在縣中肆無忌憚無惡不作的本色就能夠略知一二。“廣阿布,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控告你?”
“不知道。”
既不稱大人,又不自稱小人,項進搶在崔荊南前面拍案痛斥:“廣阿布,你好無禮。在大人面前,能用這樣的語氣嗎?”
廣阿布悻悻的一撇嘴,似乎老實一點了:“請問大老爺,小的該用什麼樣的語氣?”
“你也是公人,難道不知道這上下尊卑之分?來掌嘴二十,看他能不能學會禮法?”
“喳”堂下皂隸轟然應諾,卻無一人上前行刑
崔荊南看在眼裡,心中恍然,難怪廣阿布如此有恃無恐,原來衙役都是密密勾結的,他不怕吃苦頭,如此說來,倒要有非常的手段了,因此,不等項進再說,他先說話了,“暫且免責。”
“喳”堂下這一聲答應的越發洪亮。
“廣阿布,我來問你,你可識字嗎?”
“回大人的話,不識字不能填稅單,小的識字。”
“識字就好。來人,把狀子拿給他看。”
“不必看了。”廣阿布大聲說道:“小的為公家收稅,大人的衣食俸祿皆由稅款而來。要百姓的錢,比要他們的命還難,是故小人得罪的人多。照小的來看,這些狀子不能算多。”
一番話說得堂上堂下無不大感意外,“好一張利口。”崔荊南說:“照你這樣說來,這些狀子竟然全是百姓誣告於你嘍?我問你。”他翻開一張紙看了看:“你有八名妾室,可是實情?”
“是實情。”廣阿布立刻答說:“小的天生好色,有八個小老婆。”
外間聽審的百姓一片鬨笑,崔荊南用力一拍醒目,將嘈雜之聲鎮住。他心裡想,這廣阿布毫無廉恥之心,斥罵全無作用,所以聲音反倒放得柔和下來:“廣阿布,我問你,這八名姬妾,你如何養活?便是每天粗茶淡飯,日常開支怕也不輕,你是哪裡來的錢?”
“小人有良田二十傾,當鋪一處,每月入息頗豐,能夠養活她們。”
“那麼,你的田產,當鋪,可是祖產?”
“有祖產,有小人自己置辦的。”
“你哪裡有這樣多的錢?又置產,又開當鋪?開當鋪要大本錢,你的家產不少啊?”
阿布竟似是驕傲起來:“小人略有一些積蓄。”
“積蓄?你當籤子手幾年了?”
“連頭帶尾大約有二十年了。”
“一年之中能夠積攢下多少積蓄?”
“積蓄雖然不多,不過二十年中利上滾利,也就不少了。”
“便是你說的有理。這二十年中你養著八名姬妾,起居豪奢,又不是一文不用,又何來這許多積蓄?”
廣阿布給問住了,遲疑了一下他說:“小人家中有賬冊,大人一看就明白了。”
崔荊南用力一拍醒目:“大膽本官問案,還要你來從中指點嗎?你的賬冊自然是要看的,不過這且不急,本官只問你,這狀子上有人控告你平日裡多有受賄,勒索情事,可是實情?”
這便是問到關節上來了。堂上堂下一片寂靜,等待著他的回答。回答的話更加出人意料:“回稟大人,”他說:“狀子上的事情,就算有好了——反正沒有死罪”
回到居住的客房,崔荊南餘怒未息:天下間竟有廣阿布這樣厚顏無恥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