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源貨棧的大名他如何會沒聽過。作為獲得大唐朝廷認可的為數不多的幾家貨棧,他們的分店遍及大唐各州府。不論是翻越連綿燕山,北上與草原的契丹、奚人交換貨物,還是穿過茫茫大漠,西出陽關到西域牟取暴利,都避免不了中途的休整。
若你是官身,自然可以住在朝廷的驛站,享受極為優質的服務。但對於那些風塵僕僕,心裡只念想早些將貨物賣個好價錢的行腳客商來說,顯然享受不到朝廷提供給官員的福利。對他們來說,要麼選擇露宿野地,要麼選擇入住貨棧。
但凡有些名號的商隊,大都會選擇入住貨棧。一來,商隊所經之地難免有馬賊出沒,野外宿營並不安全。二來,長途遠行人困馬乏,入住貨棧可以很好的作番休整,有利於接下來的行程。
這一點,李括自然是深有體會。曾奉命押送軍械至河西,少年與濟源商隊的老少爺們也有過一段不長不短的接觸。這些操著南腔北調的客商走一趟長線就要花去半年的工夫,旅途的勞累可以想象。
所以,貨棧便理所當然的應運而生,成了漫漫商途上,行腳商人最依賴的一處紐帶。與客棧不同,貨棧只接收商隊,不接收散客。比較有名的貨棧,甚至只認一些有名氣的商號,譬如關大哥領頭兒的濟源商隊。
匯源貨棧顯然便屬於這種。
只是,他們既是貨棧的掌櫃,楊暄為何將他們綁來,施以私刑?他為何要和兩個商賈過不去?楊家在京城的勢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可以肆意綁架百姓?
冷哼了一聲,楊暄不屑的嗤笑道:“他們確是商賈不假,偏偏腦後生有了反骨。李將軍可知他們匯源貨棧近來大肆收下鐵器囤積起來,意欲藉機高價賣給大食人。”
“什麼?”李括驚撥出了聲。大唐朝廷嚴禁販運鐵器,貨棧雖可以存放、代銷貨物,卻絕不准許私自囤積鐵器。對於鐵器這樣的重要物資,一旦被敵國得到,後果不堪設想。
略想了想,李括皺起了眉頭。那個賀蘭容夏且不說,皇甫辰東給他留下的印象頗為深刻。不論是言行還是姿態,他都更像一個立志報國的青年,怎麼會主動囤積鐵器賣予大食人?
“楊大人,能否把他二人口中麻布抽出?”
“嗯。”楊暄點了點頭,自有楊府家丁上前將二人嘴中的麻布抽出。
“我呸!”皇甫辰東啐出一口濃痰,直射到楊暄腳旁。他雖渾身被綁縛,卻是沒有絲毫屈服之意。
“你個狗官,紅口白牙,恁地誣陷於人!”
楊暄先是一驚,隨即怒道:“大膽刁民,竟敢對朝廷命官不敬,來人,給我掌嘴!”
兩個彪形大漢擠了過來,輪番向皇甫辰東扇去。寂靜的室內,噼啪的巴掌聲甚為刺耳。待得楊暄喊停時,皇甫辰東的嘴角已溢位了血絲。
“狗官,狗官。。。”皇甫辰東盯著楊暄,一陣冷笑,似乎沒有被楊暄的暴力嚇到。
“你,給我繼續打,拖出去拿板子打!這樣的刁民,打死了事!”楊暄大怒,便欲叫人將皇甫辰東拖出去杖斃。
“且慢!”李括連忙推手阻止。“以我之見,恐怕此事另有隱情,若是楊大人這樣把人打死了,豈不是冤及無辜。況且,即便其二人有罪,也應交予京兆府審理,不宜擅用私刑啊。”
楊暄雖惱李括多事,細細想來卻也是這番道理,遂揮了揮手瞪了皇甫辰東一眼道:“本官便容你說,看你狗嘴裡能吐出來什麼!”
“多謝李將軍!”皇甫辰東舔去嘴角血絲,衝李括微微頜首致謝。
“這個狗官在那次宴會後便派人跟蹤我們。我和賀蘭大哥雖已發現,但想著不要招惹是非,便沒有報官。誰知,這個狗官竟然喪心病狂,派人將我們擄了來。。。。。。我和賀蘭大哥那天出去辦貨,走到一處小巷時突然衝出十幾個家丁,將我二人擊暈。等我醒來時,便在這狗官的宅子中了。”
“楊大人,可是如此?”李括轉過頭來,朗聲問道。
“李將軍,你別聽他們瞎說,我手中已經有了充足的證據,他們私囤鐵器,意欲圖謀不軌!”楊暄擺了擺手,高聲解釋道。
“我問是與不是。”李括的聲調已經變寒,又重複了一遍。
“李將軍,我下令的時候已經確信。。。”楊暄卻似沒有聽到少年所說之話,為自己辯解著。
“我說最後一遍,是與不是?”
“嗨,是,是!就是我下令的,成不?”楊暄攤開雙手,輕嗤一聲。在他看來,自己命人上街綁幾個嫌犯回來有何不可?這個李將軍,管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