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頓了下,拿不準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你不必如此,你來揚州本來就是處理糧價之事的,不用刻意迴避。”
薛元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了一圈,並不言語,她自討了個沒趣,只能老老實實地捧碗吃飯,一頓飯吃的好不沉悶,她無精打采地回去睡覺,到了第二天也顯得懨懨的,洗漱了一番才勉強打點精神。
她選了一處極大的園子召見這些官員和商賈,今日去的甚晚,所以她去的時候人都做的整齊,她走到主座前緩緩落座,目光環視了一週,問道:“海知府為何沒來?”
眾人都面面相覷,卻每一個人敢搭話,姜佑卻微微沉了臉,她本來還想著自己解決了這事兒,沒想到沒有薛元鎮場,這人就敢給她抖威風,她兩手交疊搭在膝頭,淡聲道:“本官奉聖上的旨意南下,聖上為了讓本官行事便宜,特意賜了聖旨和王命旗牌下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本官也不想動用,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底下人大概是沒想到她一個監軍居然有聖旨在身,面上齊齊一驚,有的對視了幾眼,瞧瞧吩咐底下人去叫人。
姜佑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切盡收眼底,果然不過片刻,海西就匆匆趕來了,對著她敷衍地頷首行禮:“本官府衙裡有些事兒要處理,還望監軍勿怪。”他是典型的看人下菜之輩,見薛元沒來,以為是兩人的意見相左,壓根不把姜佑放在眼裡,他見姜佑微眯了眯眼,呵呵笑道:“監軍雖然比本官的品階低些,但你是京官,看見本官就不必行禮了。”
他雖說著不用行禮,但實際是告訴姜佑品階低的不能僭越。她鄙夷地瞧著他臉上的輕蔑神色,不管背地裡怎麼樣,面上從內閣首輔到難纏的御史言官都得跪著跟她說話,這麼只小蝦還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
她瞧了眼身後的侍衛,後面人立刻把王命旗牌亮了出來,她姿態懶散地坐在椅子上,對著北邊拱了拱手:“見了王命旗牌如聖上親臨,海知府怎麼還站著啊?”她也呵呵笑了兩聲:“不過到底不是聖上親臨,咱們簡省些,三叩九拜就不必了,行跪禮便可。”
不管這些人心裡怎麼看待京裡的小皇上,面上的禮節都得做足了,不然治一個大不敬之罪也不是好玩的。海西面皮子抽搐幾下,但也找不出話來反駁,萬一被她扣上個大不敬的罪名下獄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他在揚州這地界好些年沒吃過虧,面上雖勉強帶著笑,但後槽牙卻咬在一塊,動作極緩慢地彎下膝頭,好像等著姜佑喊他‘免禮’。
姜佑不耐煩地道:“海知府又不是老的邁不動步了,為何行個禮這麼慢,難道覺得給聖上下跪委屈了你?”
海西面皮一僵,卻不敢再拖沓,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叩首行禮。
姜佑暫時放過他,抬手讓他起來,他心裡雖然不忿,卻不敢再冒頭,安安生生地坐到席位上。她見一個下馬威過後,眾人都安分了不少,她這才開口:“諸位應該都知道,我今日請諸位來,就是為了應對揚州糧價飛漲,流民暴。亂之事。你們都是揚州的父母官,今日就請你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第108章
底下人大半兒都參與進了哄抬糧價之事,過來議事也是礙著欽差的名頭不得以而為之,聽她直接就問了出來,有好些心虛的面上都是一滯。
姜佑不急不忙地轉向當地豪紳:“既然你們不說,那本官就來問問,我還沒到揚州,就聽說有人蓄意哄抬糧價,以求牟取暴利,這才導致民不聊生,可有此事?”
底下人剛要說話,海西就站出一步,搶先開了口,他正色肅容道:“張監軍慎言,我們揚州的商賈素來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焉能幹出這等禍害百姓之事?”
姜佑淡淡瞥了他一眼:“海知府這話有些護短了,若不是揚州糧價遠高於周遭府縣,本官也不會特地從金陵趕來調查此事了。流民無可生計,總歸是父母官的失職。”
海西面色一沉,卻不說話,一個眼風打了過去,旁邊立刻有位穿著醬紅長衣的豪紳站出來叫起了撞天屈:“監軍有所不知,我們雖然有心幫助那些災民,但自打雪災之後,周邊田莊產糧極少,物稀而價貴,本錢高高地擺在那裡,刨除運輸和請人的費用,我們做買賣的本就不賺什麼錢,總不能再虧本賣出去吧?糧價高低與否,實在不是我們能定的啊。”
這話雖有些重利,但商人本就是為了謀利才經商,倒也不算過了,海西見姜佑梅花反駁,面上微顯了得意之色,捋須對著那豪紳斥了聲:“不懂規矩的東西,還不退下。”他說完又微微笑道:“張監軍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