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不同尋常,許她隨意出入,便是閻溫已經將她劃在了自己人的界限之內。
可最讓青山不解的是,十九的心思連他都看出了,閻溫玲瓏心肝,難道會看不出小傀儡打的是什麼主意嗎?
難不成是刻意縱容?
但這樣說也說不通。
閻溫是什麼人?他在朝中黨羽虯結擁躉無數,當今天下無人能與之抗衡,挾天子以令諸侯,以閹人之身,行帝王之事,他想拿捏一個傀儡,還用得著犧牲自己色相?
且見兩人之間的相處,有溫馨卻並無旖旎,根本不像是有什麼。
青山在外間站著,琢磨來琢磨去,怎麼想都想不通,聽著湯勺時不時輕輕碰到粥碗的聲音,想到端著粥碗喂人的,是那個朝臣們提起,止不住腿哆嗦的活閻王,就覺得自己八成實在夢遊。
十九倚在枕頭邊上,除了一開始米粥有些燙之外,她發現閻溫伺候人非常的有一套,兩勺之間間隔正好,一次舀的粥,絕對夠她一口,又不會太多以至於沾染到嘴唇周。
她含進嘴裡後,湯勺下壓著斜上方取出,絕不會碰到她的牙齒。
並且時不時的拿過布巾給她擦嘴,不會讓她感到一丁點的不舒服,實在是再精細再熨帖也沒有了。
閻溫久居上位,若不是他伺候起人來這麼熟練,十九幾乎都已經忘了,他也是一步一步從底層爬上來的,曾經乾的也是伺候人的活計。
一碗熱乎乎的米粥下肚,十九覺得自己飄飄欲仙,快要美的原地飛昇了。
一碗米粥,也已經耗盡了閻溫所有的耐心,米粥喂完,輪到參湯的時候,閻溫用勺子舀了兩勺,嫌棄太慢了,索性端著碗,捏著十九的下顎抬起她下巴,姿勢和力度都非常巧妙,十九不疼,但也掙脫不開。
閻溫傾倒的快慢掌握的也很好,壓著十九的舌頭,沒用幾息,就將一碗參湯給灌進去,連嗆都沒嗆。
十九:……
閻溫伺候人的手已經生了,但是折磨人,例如灌藥上邢拔牙剜骨,卻是熟練得多。
沒嗆著她,十九想要咳一下裝個可憐都不成。
閻溫將碗放在桌邊的小案上,用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手。
開口道,“陛下休息吧。”說著又垂頭看了十九一眼,伸出手掌在她的頭頂按了按,便一甩衣袍,走出了裡間。
十九沒有再留閻溫,天色已經開始暗下來,即便她再留閻溫也不會呆在鳳棲宮中過夜。
而且十九還要花費一些精力去梳理自己的夢境。
她舔了舔嘴唇,唇上還殘留著參湯淡淡的苦味,想到閻溫剛才給她灌藥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下。
多像一個臨幸了宮妃,還不讓孕育皇子,一碗落子湯硬灌給她的狗皇帝。
她想了一會閻溫剛才溫柔的樣子,作為勇氣來源,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次去回憶夢中那些讓她只要想想就渾身發冷的場景。
但是十九必須去回憶,而且還要仔仔細細的,將一些細節挑揀出來,好想出破解的辦法。
一夜的時間,十九將所有細節,觸發事件的關鍵點,都在腦中理順清楚,不由得生出極度的恐慌。
清早上天色矇矇亮,十九便從鳳床上爬了起來,招呼著青山,叫他趕快派人去詢問,閻溫今天是否有出宮的計劃。
青山欲言又止,最後應了一聲退出去。
十九沒有再睡下,一直坐在鳳床上等著,大約半個時辰,青山派去詢問的人才回來。
“陛下,大人此刻還未起身……”青山猶豫了一下,說道,“大人這些天時常來鳳棲宮,奏摺也是在此處批閱,陛下身體抱恙,大人十分掛心,連膳食進的都少了……”
十九聽得目瞪口呆,片刻後笑了起來,急忙追問,“大人是在這裡批閱奏章?在外間的桌案,還是在裡間?”
青山應道,“是在裡間,陛下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驚夢,叫大人的名字,大人他……”
“你說什麼?!我夢中都說了些什麼,大人聽了是否有什麼異常?”十九臉上的笑意霎時間退了乾淨,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慘白一片。
十九有時候做夢會說一些夢話,這些夢話的內容不確定,她的阿孃曾經就聽到過,她說出預知的內容。
閻溫一直都在這裡,會否已經聽到她的夢話,若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那就完了!
青山愣了一下,只以為十九是害怕閻溫悉知她的那點心思,寬慰道,“陛下放心,陛下只是不斷的叫著大人的名字,並未說其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