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生不知哪裡學來的顧左右而言他的技能,每回都能讓殺墨他們四兄弟無語望天。
但君瑕可以保證,這回不是故意答非所問,只是,他慢慢地一嘆,“我從來就不想她真的看中我……殺墨,給公主籤的賣身契,只有半年,是麼?”
賣身契……
哪有那麼嚴重,只是正常的僱主與下屬之間的條約罷了,類似於長工。而且只有半年。
殺墨再度望天,幽幽道:“先生,你既然不想公主喜歡你,那你死乞白賴地住在公主府做甚麼?就算公主看人不看重臉,日久生情也不是不能的。”
君瑕低笑,撐起手肘來,溫潤而慵懶地以拇指與食指,從下頜優雅的曲線上滑過,低聲道:“殺墨,有什麼辦法,能讓公主討厭我?很討厭?”
有什麼情愫,都扼殺在搖籃裡,最好。
殺墨呵呵兩下,背過身,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撩完不負責的男人最讓人鄙視了,先生。”
君瑕看了眼殺墨,將臉偏到了一側。要是早十幾年,他還是個要臉的人,聽到殺墨這一聲咕噥早一腳踹上去了,不過今時今日,人修煉到這個地步,面對任何調侃和揶揄都可以心如止水了,除非趙瀲對他耍流氓。
但耍流氓能讓他難以自適的,也只有趙瀲一個人了。他撿回來的這幾個流離失所的小不點,火候還太次了點。
於是君瑕心安理得地置之不理,低喃道:“說白了,她還是看臉。”
正撿著棋子的殺墨突然手一抖,一回頭,先生那張花容月貌的臉……殺墨內心無數聲音在吶喊,住手啊。
但殺墨還是太高估了君瑕,但凡有點講究的人,對自己的臉都很寶貝,越是長得好看越是捨不得,君瑕斷然不會一個不高興,就拿刀片將臉劃了。
於是殺墨杞人憂天地等了兩日,見到先生依舊美如璧玉,總算是放了一顆心了。
說實話,他想不通先生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叫“瑕”呢,美玉為這一“瑕”,它就不美了啊。殺墨讀過兩年書,本來也想深究一下,但一想到自家大哥和三弟,算了不說話了。
但自打那日公主跌跌撞撞離開粼竹閣之後,就數日沒往這碧竹斑斑的幽靜處望上一眼了,連殺墨都開始懷疑,先生是不是為了小皇帝說的那幾句話徹底把公主得罪了,亦或只是公主自行腦補了許多無中生有的內容,與先生生了嫌隙。
但殺墨不敢問公主,他急啊。
於是殺墨舊事重提:“先生,既然公主都不愛搭理咱們了,咱們就趕緊收拾收拾回姑蘇罷。”
回姑蘇的話殺墨一天至少在他耳朵根唸叨三遍,君瑕笑道,“不是說了麼,簽了半年的賣身契,背信棄義賠償一千兩。我把你們四個賣了也換不來這麼多錢。”
先生怎麼一天到晚不務正業想著賣孩子呢。
看出了他的想法,君瑕微一沉吟,笑道:“依照大周例,殺墨,你這個年紀成婚的一大把,是該早早給你們張羅了,就連殺硯,也快要滿十六了。等我這截身子入了土,留你們幾個赤條條無牽掛怎麼行。”
“先生又瞎說話。”殺墨白了他一眼,將蠟燭點燃了兩根。
但是說到娶媳婦兒的事,是個男孩子也會羞一下的,殺墨背對著君瑕,臉紅撲撲的,木屐裡的那兩隻大腳趾往上都翹了兩下,連腳趾頭都沁著粉。
趙瀲確實有意在冷著君瑕,一是想敲打他,日後萬萬不可與她皇弟走得太近,更不可說些讓小皇帝與太后之間更添裂痕的話,二是,她知道君瑕不想讓她犯險,怕有了阻力,趙瀲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先行一步。
就在趙清鬧得滿城風雨的前一日,汴梁,宣華林,又發生了一件少年失蹤的案子。
今年開春以來的首例。一個外來省親的母親,揹著十來歲的高燒不退的孩子,來汴梁尋訪神醫。當時途徑宣華林,孩子被拍花子的擄走了,那位母親當場重傷昏厥,幸得好心人救下,昏迷了幾日才醒過來。
一醒來,那位母親立即便告官了。
她不知道這事官府的人都不敢插手,即便是刑部的尚書大人,也要掂量掂量敵方勢力。
趙瀲本來還想徐徐圖之,但事情已經送到門口了,她不得不提前實行計劃,趕早找盧子笙寫了一封信傳入宮中,藉著家書告訴太后,有些事,屢禁不止,但不禁,更永無可能止。
第23章
但中宮太后,依舊沒什麼表示。
趙瀲就猜到,母后是真想息事寧人,她估計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