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清寧公主只得站定了,仰頭看著樓闕:“萬年青那邊的打賞你還沒給,所以你不能走!”
樓闕勾起唇角,笑了:“公主,那是您要賞的。臣一向吝嗇得很,從不打賞娼妓伶人之流。何況——那個萬年青唱得也不怎麼好。”
清寧公主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半天才愕然道:“就算是本公主要賞,那也是以你的名義賞的!新月班的班主已經過來討賞了,你這是要賴賬?”
樓闕坦然道:“是。”
正走上前來預備要磕頭的新月班班主打了個頓,差點摔了。
清寧公主自覺臉上無光,不免氣急敗壞:“樓桐階!你堂堂狀元,連區區兩萬兩銀子都賴賬,也太丟人了吧?難道你要讓天下人議論父皇刻薄寡恩,竟至於新科狀元郎連兩萬銀子都拿不出來嗎?”
樓闕正色道:“公主,‘區區二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京城裡尋常百姓家一年的花費大約也就是十兩銀子左右,若逢災年,二萬兩銀子可以救活多少人,公主可曾算過?”
清寧公主氣急敗壞:“叫你打賞你就打賞,你扯什麼災年!只有昏君當朝的時候才會天降災厄,如今父皇逐了偽帝、正了朝綱,怎麼可能還有災年!你是說父皇是個昏君嗎?”
“皇姐,不要亂說話!”樓明安沉下了臉,居然很有幾分威嚴。
清寧公主卻不把樓明安放在眼裡。她只盯著樓闕:“你可想好了?你今日賴了賬,旁人不會誇你敢駁本公主的面子,只會說你行事荒唐出爾反爾!你知道這話傳到父皇耳中會有什麼後果嗎?父皇會覺得你,不堪大用!”
鄭嫻兒忍不住轉頭看著樓闕。後者向她微微一笑,順著清寧公主的話頭說道:“更荒唐的事我也做過。堪不堪大用,皇上早就知道了。”
“你!”清寧公主氣得滿臉通紅,又轉向了鄭嫻兒:“是不是你攛掇他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毀他的前程?”
鄭嫻兒略一低頭,謙卑地笑著:“民女見識短淺,膽子又小,公主別嚇我。我是個生意人,不懂得什麼前程不前程。我只知道,買東西要花自己的錢,賞人——當然也要花自己的錢。”
清寧公主氣急,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她硬撐著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咬著牙摘下自己腕上的一隻鐲子,扔給了新月班的班主:“這個抵了賞錢,夠了吧?!”
那班主忙雙手接著,臉上的神色卻十分為難。
樓明安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皇姐,二萬兩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你身上的首飾雖然珍貴,卻也不值那麼多錢。”
清寧公主呆了一呆。
不夠?
怎麼會不夠?戲文裡不是都說,富貴人家的隨便一個什麼小姐,身上的飾品都是價值連城的嗎?
堂堂一國公主,全身的金銀珠玉加起來居然不值二萬兩銀子?
清寧公主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全天下的財富都是皇家的,可她作為當今皇帝的長女,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居然賞一個戲子都賞不起!
肯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清寧公主看向鄭嫻兒,靈光一閃。
不對啊,如果二萬兩銀子很多,那五萬兩豈不是更多?
這個女人怎麼就賞得起?
樓明安看透了清寧公主的心思,無奈地向她解釋道:“戲文裡的事當不得真的!宮裡或許會有一兩件價值連城的東西,但絕不會隨隨便便地穿戴在你的身上。而民間……”
都說士農工商,以商為卑,但這天下的財富卻偏偏掌握在商人手中。金銀珠寶極少能有價值連城的,商人卻完全可以富可敵國。眼前這個女子如今雖然不起眼,但在財富上超過你一個毫無建樹的公主卻一點也不難。
清寧公主呆站了好一會兒,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新月班的班主嚇壞了,忙跪下來請罪,說是賞錢不要了。
這樣一來反而惹怒了清寧公主。她氣惱地跳了起來:“不要?為什麼不要?!該是你得的你為什麼不要?你以為本公主給不起嗎?”
那班主連稱“不敢”。樓明安和同來的幾位公子都有些為難。
清寧公主確實沒錢。如果一定要賞,那就只能借錢了。
對於這些貴家子弟而言,跟公主多說一句話可能是榮耀,但借錢給公主,那是打皇家的臉,無異於找死。
對於樓明安而言,他有錢,但並不想給。
這種花錢招抱怨的事,不肯做才是正常的,肯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