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賡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樓闕的反對,仍向鄭嫻兒說道:“很多。我們從家鄉往京城趕考的路上、進京之後暫居的客棧裡,每一處都遇到過種種明槍暗箭,中過毒受過傷,可謂是九死一生。後來桐階搬出去與我們分開住,我與沛民便不曾遇到過類似的事。至於此後桐階自己又遭遇過什麼,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鄭嫻兒愕然地看著樓闕:“前天晚上西池落水,只是你遇到過的許多‘怪事’中的一件?”
樓闕皺眉不答。
黎賡替他說道:“落水這種事,對他而言實在太過尋常了。這一次唯一的特殊之處是事情發生在皇家園林。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總不能是皇家的人想殺你們吧?”
樓闕苦笑著,攥緊了鄭嫻兒的手:“我若知道是誰要殺我,何至於次次都被搞得如此狼狽!這一次在西池出事,同樣大出我意料之外。不過這也是一個契機,我想,再過幾天,皇上應該會給我一個交代。”
“我看你是瘋了!”黎賡黑著臉,“你這麼躲著不見人,再過幾天,皇上該給你發訃告了!皇上金口玉言說你死了是什麼後果你想過嗎?皇上說你死了你就是死了,活著也是死了!到時候世上就沒有‘狀元郎樓桐階’這個人了,死人還要什麼‘交代’!叫我說你現在趕緊出現還來得及,再晚一兩天可就未必了!”
“無妨,”樓闕微笑,“若是連魚鉤都不敢拋,怎麼釣大魚呢?”
黎賡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果然……你果然是在發瘋!皇上是漁翁,你是魚餌,背後那個想殺你的人是大魚?如此說來,等那條‘大魚’釣上來了,你的命也沒了!你這是何苦?”
樓闕仍然沉穩地笑著,不慌不忙:“你說錯了。我不是魚餌,‘狀元郎樓桐階’才是。”
黎賡愕然:“你要捨棄這個身份?可……十年寒窗,你圖的是什麼?”
樓闕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或許,是圖安安穩穩地活著吧。”
黎賡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又轉向鄭嫻兒:“桐階要把前程丟了,你不管他?”
鄭嫻兒搖了搖頭,認真地道:“這是他的事,旁人不應該干涉他的決定。”
黎賡再次怔住了。
樓闕攬過鄭嫻兒的肩,輕笑:“你放心,沒了這個身份,我一樣餓不著你。”
鄭嫻兒仰起頭,看著他:“你要養我啊?我還以為你沒了狀元郎的身份,以後要靠我賺錢養家呢!”
樓闕很喜歡“養家”這種說法。
所以,他的笑容不知不覺地就綻開了:“這個主意也不錯。到時候你負責運籌帷幄,我負責替你跑腿,咱們大隱隱於市,做一對唯利是圖的奸商!”
鄭嫻兒歡喜地答應了,於是兩人便開始攜手憧憬起了做生意坑人錢的日子。
黎賡坐在他們對面聽得目瞪口呆。
——桐階兄,你的三觀歪了,你知道嗎?
牛車慢吞吞晃悠悠地走著,黎賡聽了一路瘋話,已經徹底放棄去拯救樓桐階的三觀了。
到了岔路口,樓闕叫住了車伕,示意黎賡下車:“此處離城門不遠,你可以步行走過去。”
後者卻坐著不想動:“不帶我去看看你們如今的住處?”
樓闕搖頭:“我們接觸的人越少越好。”
黎賡轉頭看向車伕。
樓闕微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黎兄不必替我多慮。”
黎賡聞言便下了車,站在旁邊看了他許久,終於又笑了:“確實,何去何從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該妄加揣測,更不該橫加干涉。”
樓闕笑著向他拱了拱手:“黎兄一向是非分明。”
黎賡又轉頭看向鄭嫻兒。
鄭嫻兒笑嘻嘻地向他擺了擺手:“黎大公子,回去以後可別跟人說見過我們哦!當然你說了也沒人信的!”
黎賡勉強扯了扯唇角,沒有笑出來,也沒有說話,徑直轉身大步走了。
鄭嫻兒看著他有些惶然的背影,忍不住又嘀咕道:“我還是覺得他怪怪的。”
“他在擔心你。”樓闕笑道。
鄭嫻兒有些不明白。
牛車換了個方向又走了起來,樓闕耐心地向鄭嫻兒解釋道:“延卿想提醒我不要再連累你,又想提醒你小心提防暗處的危險。但這種話說出來有挑撥離間之嫌,他只好嚥下不說,因此心裡憋得難受。”
鄭嫻兒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他何苦要操那麼多心!難道咱們自己不會——等一下,你是說咱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