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鄭嫻兒:“東家,生意很不錯,咱們餓不著了!”
鄭嫻兒白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什麼時候餓著過你似的!”
程掌櫃“哈哈”一笑,在對面坐了下來:“我是沒想到剛開張就這麼熱鬧!不是都說京城裡的人最講規矩最顧體面,瞧不起咱們這種小地方來的人嘛!”
鄭嫻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是想說,京城裡的人最要體面,瞧不起我這種臭名昭著的人吧?”
程掌櫃捋捋鬍鬚,“呵呵”地笑了。
鄭嫻兒扔下手裡的繃子,笑嘆道:“你先別急,等哪天我被桐階拋棄了,咱們店裡的生意差不多也就做到頭了。”
天下的人心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從桑榆縣到京城,並無太大的區別。
拜高踩低,欺軟怕硬。
綴錦閣主人的名聲確實不好,可誰讓她牽扯的是風頭正勁的太子殿下呢?
試問這京城裡的人家,誰不想跟太子殿下發生點啥?
尤其是那些普通人家,哪怕曾在大街上看見過太子一眼,就足夠他們吹一輩子了!
太子不是人人都能見得到的,到太子的女人開的店裡買點東西卻不算十分困難。
如果這家店賣的東西恰好很不錯,那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了。
鄭嫻兒絲毫不避諱自己正在利用樓闕的名氣這一點。
“太子”這棵大樹,誰不想往上靠一靠?她僥倖靠上去了,若不懂得利用那就是傻子!
將來如果有一天這棵大樹倒了、或者她不再有資格依靠這棵大樹了,到那時全城的人都不會忘記來她這裡踩上一腳的。
越是如此,她在得勢的時候就越是不願意收斂,定要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信條貫徹到底。
此時鄭嫻兒心裡唯一擔心的是,那些真正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們,對綴錦閣只怕還有諸多忌諱。
這會兒,那些姑娘們恐怕正在一邊唾罵一邊暗戳戳地羨慕她呢,短時間內來照顧她的生意怕是不太可能了。
想到這一層,鄭嫻兒那股子過分爆滿的自信心終於冷靜了幾分。
這時程掌櫃卻笑了笑,一臉不以為然:“即便不靠太子,咱們的生意也未必做不下去。——今兒一上午,已經有十來家買主來問您的刺繡了,有好些人根本不買東西,就趴在您繡的那架屏風前面看!”
鄭嫻兒失笑:“如此說來,我這半年也算是幹了一件正事?”
程掌櫃很不給面子地補充道:“確切地說,您這半年只幹了這麼一件正事!”
鄭嫻兒委屈地大叫:“你拿我的繡品當招牌還貶低我的功勞,這就有點兒不厚道了!”
程掌櫃無奈地攤手:“東家,這是您的店!”
鄭嫻兒正要耍賴,忽聽外面有人稟道:“東家,樓夫人過來了!”
鄭嫻兒一怔。
程掌櫃忙笑道:“好歹是長輩,東家還是見一見吧。”
鄭嫻兒不置可否,夥計便飛跑出去,把人請進來了。
程掌櫃退出去以後,鄭嫻兒便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繃子,低頭繡花。
樓夫人進來了,站在門口清咳一聲。
鄭嫻兒抬頭,露出笑容:“太太來了——咦?寧大姑娘今兒怎麼捨得屈尊,貴腳踏賤地?”
沒錯,跟樓夫人同來的那個女子,正是丞相府孫輩的大小姐寧錦繡。
寧錦繡神色端莊,並不答話。
還是樓夫人笑道:“如今你不常回府,我身邊冷冷清清的,實在無趣。多虧了寧大姑娘不嫌棄我這個老婆子,時常來陪我說說話。”
“哦,”鄭嫻兒笑容滿面,“那真是辛苦寧大小姐了。”
寧錦繡動了動唇角,微微一笑:“樓夫人慈愛,便如錦繡的親孃一般。錦繡願意來陪伴夫人,並不覺得辛苦。”
“那敢情好。”鄭嫻兒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忽然轉頭向窗外喊道:“小枝,貴客來了,還不來設座上茶!”
寧錦繡沒提防她突然來這麼一嗓子,嚇得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從容優雅的閨門風範消失了大半。
鄭嫻兒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笑容,隨後神色一斂,認真道:“請太太和寧大姑娘恕罪,此處是我的私宅,沒料到會有客人來,因此連座位都不齊備。”
說話間,小枝已進來擺了椅子,又不慌不忙地退下去泡茶。
鄭嫻兒始終穩穩地坐著,完全沒有起身行禮的意思。
要知道,樓夫人如今可是一品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