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嫻兒仰起頭,眼睛裡有些擔憂:“我才不會愧疚呢,我沒把他剮了就算客氣的了!我只是有點擔心,安姨娘的反應實在太平淡了!二哥被杖斃的時候她沒有求情,人死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掉了幾滴眼淚,一轉眼就跟我們有說有笑的——倒好像死的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一樣!”
樓闕沉吟良久,終於笑道:“二哥一向不是個省心的,隔三差五總要鬧出些亂子來讓姨娘受累,何況這一次二哥要謀算全府,也並沒有為姨娘作分毫打算。安姨娘恐怕是對他徹底失望了吧!”
“不對,”鄭嫻兒的眉頭仍未舒展,“兒女縱有千般不好,做母親的也很難克服護犢子的天性,何況如今人已經死了,千般萬般的壞處也都已經過去了!安姨娘想起昔日的母子情分,怎麼可能不怨恨我和太太?尤其是我……如果我不張揚,樓輳г�究梢圓揮盟賴模 �
這一次,樓闕的眉頭也擰了起來。
仔細想想,安姨娘今日的表現確實有些不合常理之處。
但若僅憑這一點“不合常理”,就推斷此人有問題,那又不免太過武斷了些。
畢竟這麼多年來,安姨娘一向謹小慎微,並未做過太出格的事。說不定她只是不敢在這個時候哭哭啼啼惹人反感,又或者她這個人生性淡漠,於子女親情上並不執著?
樓闕把這些想法說給鄭嫻兒聽了,鄭嫻兒卻有些不以為然:沒做過太過出格之事?先前朱金藍的那個孩子怎麼算?
這麼多年謹小慎微,就一定代表那個人是老實本分的嗎?
更何況,泥人還有幾分泥性子呢,誰又能保證她大悲之下不會忽然做出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這些擔憂,鄭嫻兒此刻並不打算跟樓闕細說。
他自己的事情已經夠鬧心的了,家裡的事……就暫且放一放吧!
不是有句話叫作“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除夕夜照規矩是要徹夜燃燈的,園中每一條夾道、每一道長廊上都掛滿了燈籠,處處燈火通明。
鄭嫻兒眯起眼睛看著遠處的燈火,感嘆道:“白天的時候看著這園子哪兒都好,一到了晚上就總覺得黑魆魆的有些��恕R荒甑酵罰�倉揮諧�φ庖灰溝蘋鶩�韉模�釷撬逞邸!�
“就是有點兒燒錢。”樓闕一句話便把話題拉回了現實。
鄭嫻兒朝他翻了個白眼,抱怨道:“我在孃家的時候每天都為錢苦惱,嫁到樓家以後總算衣食無憂了,可你們還是讓我為錢苦惱!難道我這輩子就不能過幾天隨便花錢不心疼的日子了?”
樓闕笑道:“只怕你生來就是為錢操心的命,哪怕我把金山銀山捧到你的面前讓你隨便花,你也還是會心疼的!”
鄭嫻兒不屑地嗤了一聲:“少說那些虛的,你先把金山銀山捧到我的面前來再說!”
“你暫且忍耐幾日,這就快了!”樓闕信心滿滿地笑道。
鄭嫻兒正要追問,忽然瞥見遠處紅光閃爍,嚇得她立刻警惕起來:“你看北邊——燈光怎麼會晃得那麼厲害?倒像是起火……”
樓闕一驚,忽然伸手把鄭嫻兒撈了起來,夾在腋下向著北邊疾奔而去。
鄭嫻兒嚇得緊緊扯住他的衣袖,閉上眼睛不敢看路。
她好怕樓闕一個不留神,失手把她摔下去——這混蛋都不知道溫柔一點的嗎?她的腰都快要斷了!
過得片刻,耳邊漸漸聽到了一些惶急的喧嚷聲。鄭嫻兒大著膽子睜開了眼睛:“怎麼回事?”
樓闕一邊跑一邊向她解釋道:“好像確實是失火了,在落桐居那邊!”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鄭嫻兒掙扎著想下地。
樓闕反而把她夾得更緊了些:“我抱著你走得快一點……”
鄭嫻兒火了:“混蛋!你那是‘抱’嗎!你是把我當一個麻袋包夾著呢!”
樓闕腳下一頓,終於把鄭嫻兒放了下來,口中還不忘替自己辯解:“本公子何曾夾過麻袋包!不管是抱著還是夾著,總之只有你一個人有過這種殊榮!”
鄭嫻兒正被他晃得頭暈目眩,這會兒好容易站穩了,立刻揉著腰怒道:“這份‘殊榮’我可承當不起!我這老腰都快被你折騰斷了、人也快散架了你知不知道!”
別處趕來救火的幾個小廝齊齊踉蹌了一下,一溜煙似的跑沒影了。
樓闕笑出了聲,忙又攬住鄭嫻兒幫她揉著腰,低聲笑道:“你說話小聲些,不然被別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剛剛在路上就把你怎麼樣了呢……”
“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