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便爬起來,她盡力做出卑微狀,說道:“郎君,奴婢無禮了,先避一下。”匆匆轉身欲走。
翟容喊住她,臉上似笑非笑,道:“你是應該避一避嫌了,目光精確,落地到位。我們來切磋切磋,待得人砸在你背上,你準備用哪些手法,卸去那份衝撞之力?”
“……”秦嫣還很想反問他:他是屬竄天猴的嗎?這麼遠也能蹦過來。
翟容將絲蕊反手交給一名僕婦:難怪一臉保持距離的樣子,原來是身懷貓膩。
——讓你保持距離!
他壓迫感十足地攔住秦嫣的去路,將她逼到那繪滿了佛國勝景的高臺邊,道:“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花蕊小娘子是不是被換了個人?”
秦嫣被他的陰影迫著……
她根本不敢抬頭。
耳邊聽得一陣亂響。翟容抬起頭,卻是方才一堆奴子、僕人搶著救絲蕊之時,有人誤撞了那高臺。高臺為了推上臺方便,本是活信銅釦搭建而成,不知錯了什麼榫,那臺子竟然搖搖欲墜起來。
翟容將秦嫣一把從面前拽到自己的身後護著,抬手去擋那高臺。高臺前面,畫滿了那些流光溢彩的佛國圖,翟容看不到後面臺子的機械結構,根本無法及時控制歪倒之勢。
這一回,翟家坐席處都開始有人慌亂了,生怕那臺子倒下來砸到座位,男子們尚能把持,女子們則已亂做一團。有些地方甚至案桌推翻,瓷具碎裂,五色瓜果撒了一地。
秦嫣無奈,明知還是會被翟容看在眼裡,可是人命攸關,她只得甩開翟容拉著她的手,一個箭步衝到那高臺後面。
翟容發覺她又衝了出去,側頭目光相隨。
這個臺子做出來的時候,秦嫣曾經蹲在這臺下,好奇地觀察過好久。她是十分熟悉瞭解這個臺子的柱架結構的。她靈蛇一般在複雜交接的鐵柱、木框間穿繞梭轉,尋到了下面承力的關鍵之處,整個人壓下去。她站對了位置,那臺子終究沒有倒下來。
她一直趴在那底座上,直到有“蔡玉班”帶來的匠人,上前控制住。
秦嫣縮在“九重仙雲佛殿”的佈景畫後面,希望翟容能夠“貴人多忘事”,休要再來跟她說話。
翟容根本不會放過她,五根手指從佈景板的側面一把拽住她的一根辮子,她被扯得滿臉扭曲,跌跌撞撞從高臺後面被活活拖出來。秦嫣捂著越發凌亂的頭髮,心中惱恨交加,抬頭竟然看到翟容在笑。
這種情況下,笑得如此開心,不覺得很惡毒嗎?!
她默默看著翟容,知道他又要說她幾句風涼話。
翟容果然揶揄她:“小娘子真是好身手,健步如飛,站的也恰是位置。”
此時四周的人聲喧囂忽然安靜了下來,眾多僕役、奴子、媼婢們紛紛垂手侍立低頭行禮。雜亂混站的各位樂師、班主、舞伎依次退開,讓出一條道路來,朝著中間,雙手垂低行禮。
方才還慌做一團的舞臺四周,從絲蕊墜臺,到高臺傾瀉,不過一刻鐘時間,已經在不動聲色間被人安撫了下來。
一名玄色錦袍的男子排眾而出,正是翟家家主。
秦嫣心頭亂鬧一片,正不想面對那翟家二郎君的嘴臉。看見翟家主到了,彎腰駝背行禮。
翟容轉身行禮,道:“大哥。”
翟羽向自己兄弟微微頷首,鳳眼掃過秦嫣,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走到抱著絲蕊的僕婦面前:“去請梓先生過來看一下這位娘子。”梓先生是翟家金創醫,善看傷勢。那梓先生本來就帶著醫箱候在臺下,此時走過來給絲蕊診視。
秦嫣身為“蔡玉班”之人,順理成章退到了絲蕊身邊。
她仔細看了一下絲蕊的面部。她自己也時常需要從高處躍下,以她這些天對絲蕊身子素質的瞭解,絲蕊娘子身為一名能在高空自如飛舞的舞伎,其平衡能力和身體控制能力遠遠高於尋常人。縱然掉下來一時昏暈,也不至於如此長的時間。
秦嫣觀察之下,絲蕊睫毛微微顫動,顯然是假裝昏迷。秦嫣此時頗為理解她裝暈的心態,從高臺上墜落下來,確實難以言說什麼。
梓先生取了一根艾葉,燻了絲蕊的鼻端,絲蕊就悠悠“醒轉”。秦嫣側目看著,只想知道為何她會忽然從高臺上墜落而下。
翟家主命“蔡玉班”的工匠將高臺推到臺下,讓下一個樂班準備歌舞上場。命人將絲蕊帶去一間僻靜耳房稍事休息。
各人歸坐之後,在後面查探絲蕊墜臺之事的一名家僕悄然走近翟家主的身邊:“回稟家主,那高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