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想起那日自己是有點點不對勁,她嘴角捲成一個弧形,“好啊,你……給我下春那個什麼……”她記得他們初次在雲水居喝酒的時候,翟容說張娘子的酒就有活血的藥物,張娘子則說那酒是春酒。好嘛,兩年不見給自己娘子下春/藥,什麼混/賬人啊!太喪心病狂了吧?
“嫣兒!”長清的聲音陡然提高,“你別打岔了行不行?!”他心中一陣絞痛。的確,在扎合谷,每個不聽話的小刀奴都要露背受針刑,只不過嫣兒是因為他與老巫的再三商量之下,莫血答應不脫她的衣衫用針刑。那不是針刑,那是在驗查有沒有刀奴能夠進化為摩尼奴吧?
莫血和老巫當時應該是認為有那麼多刀奴在訓練,少嫣兒一個也不在意,這才讓她成了漏網之魚?可是,據長清這些年所見,來來去去、生生死死也有了好幾百個刀奴,不曾見過有誰成功過。可見,摩尼奴的成功之率非常低。
長清的下唇顫動起來,莫血對於刀奴的掌控是外鬆內緊的。如果嫣兒是個普通刀奴,這件事情也許就到此為止了。如果是摩尼奴呢?長清與那老巫面對面了十幾年,對方那出神入化的西域用藥術常常令他感到不寒而慄……也許,嫣兒還是會被他們設法追到的?
一想起這種可能,長清就坐不住了。他提高聲音對翟羽和洪遠孤道:“兩位翟家的長輩,我妹子既然是摩尼奴,以莫血的性子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她。為了避免給中原帶去禍患,我不同意她入河西。”
秦嫣和翟容還正保持著親暱的動作,兩個人在一起餵食松仁。聽到這句話,兩人都停止了動作。
長清目光掃到秦嫣身上,話卻是對著翟容的:“翟家郎君,你放心。”
放心什麼?眾人望向他。
長清再度垂目合十:“我們兄妹不會讓各位大人為難的。”
翟容坐直身子:“長清先生是什麼意思?”
長清擺手:“翟郎君,你在大唐是前途無量之人,我們兄妹是兇命厄運之徒。本來我是很滿意嫣兒自己找的這門親事,如今我不同意了。嫣兒這身份恐怕……”他知道秦嫣是生死打滾之人,不必忌口,說道,“我清楚,嫣兒這身份恐怕不能久活。我們兩家的聯姻就此取消罷。”
翟容將目光轉向秦嫣,兩個人本來就坐得頗近,為了喂他那幾顆松仁,她距離他越發近了。秦嫣可以將自家郎君的臉看得清清楚楚。分明那麼近,她卻忽然覺得他遙遠起來了。杏雲林的片片杏花似乎,又在他們之間飄飄灑灑地飛舞了起來。
她不會忘記,他為了護著她,與中原江湖決裂。
她不會忘記,他大逆不道地將刀尖指向那些武林叔伯的身上。若不是師父洪遠孤出手相助,他也許早已死在江湖義氣的亂刀之下了。那時候,她躲在他身後,是因為她不相信自己是摩尼奴,她覺得自己是冤枉的、是無辜的。她天真地認為,只要給個機會說話,一定能夠證明她的清白。所以她始終躲在他的護翼之下,想要討個公道。
如今,已經沒什麼公道可討了。
她是摩尼奴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了,連長清哥哥也已經確認了。不管是巨尊尼的幫兇也罷,是食物也罷,終究是個凶煞孤星的命運。她實在不忍心,讓郎君第二次再度一個人站在她的面前,去抵抗那所有的風暴。
木窗外明滅了數下,閃電又在空中呼號。
魔鬼谷的惡劣天氣又來了,納稜格勒河面上又是濃雲翻動。關閉的門窗上傳來密集如鼓點一般的驟雨聲,本來就沉悶的小屋裡,越發顯得壓迫感十足。
秦嫣雙臂一撐地,整個人順著光滑的胡木地板滑了出去。轉眼間便距離翟容遠開了數尺。她低頭向案桌旁的眾人,埋首行了個跪拜大禮:“翟家兩位郎君的大恩大德秦嫣銘記於心,既然本人薄命多舛,我……我想聽哥哥的,我……我想退婚……”
翟容簡直又要扇她了:什麼女人啊,翻起臉來跟魔鬼谷的天氣一樣快!
洪遠孤和翟羽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乾笑一笑:退婚?其實他們也想啊,好好一個宜郎,被這小娘子帶著,這路是越走越窄。如今更是刀刃作道、刀尖為路。這小子他們可是一路看著長大的,真不捨得他去冒險。
退婚?唉,他們說了也不算啊,如今都要聽小翟大人的啊!
洪遠孤問道:“羽郎。”
翟羽躬身:“學生在。”
洪遠孤說:“接下來我們談談兩個孩子的婚儀吧?你找波斯金匠做的婚書,我還沒見過呢,不知道親家兄長能不能滿意啊?”
翟羽說:“稍候就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