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公突然醒悟自己失言了,支支唔唔,不敢再說。
趙踞卻又一笑,道:“公公不必忌諱,朕只是跟公公閒談而已,你只管實話實說,朕不會怪罪你,可是你也別隱瞞朕,知道嗎?”
馮公公年事已高,有一些事早就看破了,如今聽皇帝如此說,便道:“皇上是仁慈的明君,奴婢的意思是,這徐太妃啊……也是個苦命人。”
“怎麼說呢?”
“其實……”馮公公左右看看,確信身邊無人,才小聲道:“先帝並沒有真正臨幸過徐太妃……”
老者的聲音,滄桑而沙啞,猶如耳語,又像是一縷煙塵。
“你、你……”趙踞自覺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舌頭都有些僵直:“可是敬事房的檔冊上、明明記載。”
“那是當然了,”老太監的聲音更輕:“是當時先帝叫奴婢們記檔的,但是、奴婢們畢竟是常年伺候宮內,看女人是最準的,誰是處子,誰已經不是,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來,何況還有那些行房時候的痕跡、響動……”
馮公公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趙踞身形一晃,忙摁住圈椅的扶手。
第136章
皇帝坐在圈椅之中;靈魂出竅;身不由己地聽著老太監念念叨叨。
歷來皇帝寵幸妃子或者宮女,敬事房一般都會記錄在冊;假如以後妃嬪或者宮女們有身孕的話,也可以有記錄可查。
但是如果皇帝心情不好,或者不喜歡侍寢的物件;便會選擇不記錄在檔,這時侯伺候的太監往往就會再送一碗避子湯給那女子。
徐憫進宮的時候;先帝已經年事已高,別的妃嬪一概不能承寵。
卻只有徐憫突然間大得聖意,屢次召幸;而且每次都記錄在檔,這可是別人都難以企及的殊榮。
所以宮內的人還曾暗中猜疑,說是徐憫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狐媚手法;把皇帝魅惑住了。
趙踞自覺魂魄飄飄蕩蕩;遂身不由己地問道:“可是、先帝又為什麼要叫人記檔?”
馮公公笑了幾聲,道:“這個奴婢怎麼知道呢……可是奴婢大膽猜測;也許、是因為皇上太喜歡徐太妃了,又或者;是皇上還想讓世人知道、自己還能雄風不老吧……畢竟、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已經老了……”
徐憫貌美溫柔;比花解語;正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型別,先帝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對當時年事已高的哲宗皇帝而言,興許他對徐憫的喜愛;並非是男人看待女人的那種,而是單純地喜歡一個瞭解自己的人,畢竟徐憫聰慧而體貼,博學而機敏,深知進退分寸,卻也不失赤子般的天真,這是後宮中其他女子所不能給皇帝的。
許是這一點別樣的憐惜,外加上一絲別的異樣情緒,讓皇帝選擇了叫敬事房留檔。
真相一層層地在面前揭開,趙踞卻覺著有一道雷從自己的天靈蓋灌入,讓他身心俱都戰慄不已。
老太監嘆息了聲,卻又繼續說道:“可是叫奴才們看來,太妃娘娘的確是盛德憐下的好人,對奴婢們也都好,不是那種兩面三刀、沒半點真心的,只可惜了,這樣的人兒……偏就那麼去了……”
趙踞再也坐不住了,他驀地起身,想說什麼,卻又無一字可說。
皇帝轉身往外而行,身後馮公公起身,顫巍巍道:“奴婢恭送皇上,奴婢會日夜焚香,虔心祈禱神佛庇佑皇上順心順意,早日生許多的鳳子龍孫。”
皇帝且走且聽著這一句,心中當真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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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慈終於認了自己這個妹妹後,仙草心中極為熨帖,就如同初春的第一場雨,能令萬物復甦,昂揚向上。
在兩人相認之後,徐慈因為有事在身,又匆匆出外了一次,這期間便叫袁氏兄妹好生照看著仙草,令他們在莊園裡暫住等候。
這日,夏葉來見仙草,開門見山地便問道:“你跟那位徐爺是什麼關係?”
仙草說道:“怎麼這樣問?”
夏葉道:“看你們關係匪淺,他們這些人行事又極為神秘,到底是什麼來歷,你可知道?”
仙草道:“他們……只是尋常做生意的,沒什麼。”
夏葉冷笑了聲,道:“尋常做生意會有這樣好的身手?我看他們通身的草莽氣息,先前且還不怕跟司禮監的那些人對上,叫我看,怕是給官府緝拿的那種人。”
仙草笑道:“不要胡說,你看徐爺哪裡像是草莽?”
夏葉盯著她瞧了半晌,終於道:“先前你攛掇我去蜀中,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