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眸漸漸沉了下去。
“這姑娘命數已盡……”
命數……已盡?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厲莘然緊握著雙拳,於屋外站立良久,飛雪落在他的衣發與肩頭,他險些要與這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半晌後,他漸漸平復了心緒,眨了眨紅潤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黎夕妤靠坐在床邊,面色煞白無比,眼眸空洞,渾身上下皆透著死寂。
她依舊是一身比丘尼的打扮,身形瘦弱到如同一支枯枝,一陣風便能吹倒。
厲莘然步伐沉重,顫抖著走至床邊,在她身側坐下。
“李大夫已想出醫治之法,阿夕,你很快就能好起來了……”厲莘然嗓音沙啞,眼眶中竟逐漸盈了淚水。
靠在床邊的女子無半點情緒,她張了張口,聲音虛弱,“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子狀況,我自個兒心裡最為清楚。”
半年已過,自她削髮至今,竟僅有半年。
而半年來,她未能參悟任何佛法經文,寺中的高僧從不曾過問她的事。
彷彿除了一身裝扮有所改變外,她還是俗世中人。
半年間,厲莘然為她請來許多大夫,也終究未能治好她的雙眼。
甚至,就連她孱弱的身子,也日漸衰敗,竟只能撐上這半年……
看來當初大夫所說過的“三年五載”,也不過是安慰她的假話罷了。
不過對此,她並無不滿。
與其整日裡飽受病痛的折磨,倒不如早些離去,便也能解脫了……
左右在這古寺中,她所有的堅毅與倔強都已被生生耗盡,倒不如看得通透豁達些。
如此也不枉她拜了這半年的菩薩……
“阿夕,不會的!不會的!”厲莘然緊緊握著拳,強忍著淚水,“我不准你就此離開!你還這麼年輕,這世間還有太多的美景你都不曾看過……”
“即便我再多活個兩三年,沒有了眼睛,依舊看不見美景。”黎夕妤的口吻不鹹不淡,彷彿在說著與己無關的話語。
厲莘然卻一時無法接受,他突然握住她的雙手,“你隨我走,我帶你離開此處。天涯海角,定有能夠醫治你的神醫!”
黎夕妤並無力氣抽出自己的雙手,便任由他握著,卻苦笑了一聲,“離開?事到如今,我還能去何處?這永安寺便是我的家,寺中諸佛是我的天,身上麻衣是我的地,我的天地僅有這般大小,哪裡也去不得了……”
“阿夕,我……”
厲莘然正想說些什麼,房門卻在這時被人推開。
來人是最初起便為黎夕妤診治的那位大夫,此刻他端著一碗湯藥,緩步走來。
熟悉的藥草氣息撲入鼻中,黎夕妤眨了眨眼,輕聲道,“大夫,煩請您先將湯藥放在一旁,此刻我無甚胃口,什麼也咽不下。”
大夫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依照黎夕妤的意願,將湯藥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隨後,他踱步走向厲莘然,向他俯身拱手,遲疑了許久,方才開口,“王爺,這是老夫為姑娘煎的最後一碗藥了……”
“你也要走?”厲莘然雙眉緊鎖,有些驚詫,亦有些悲痛。
大夫垂下眸子,嘆道,“這姑娘的身子是好不了了,實不相瞞,她最多再能撐三日……”
“你胡說!”厲莘然赫然起身,憤怒地拂袖,低吼道,“當初你為她診治時,分明說過她還有三五年的期限!如今不過短短半年,怎會就沒得治了?”
大夫的身子微微一顫,惶恐的同時卻也無奈至極。
他瞥了眼床榻上面無表情的黎夕妤,又望向厲莘然,沉聲回道,“這寺中清貧,本就不適宜養傷,且這姑娘的心早就死了,縱是強迫著撐下去,於她而言也不過是煎熬……”
聽了大夫的話,厲莘然沉默了許久,最終閉起雙眼,問,“當真再無任何法子?”
大夫搖頭,“老夫已盡力了……”
“呵……”一聲輕笑響起,黎夕妤轉首望來,“我在這寺中也住了將近一年了,始終承了大夫您諸多恩情,我無以為報,只能祝願您餘生安樂。”
大夫望向黎夕妤,最終長嘆一聲,便轉身離去。
厲莘然終是難抑心中的悲痛,也奪門而出。
獨留黎夕妤一人靠坐在床邊,一雙手緊緊攥起了蓋在身上的棉被。
忽有鮮血自嘴角溢位,為她煞白的面色平添了幾分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