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堇宥也立即俯身,替黎夕妤一同拂掃著墳頭上的積雪。
“少爺,此處……乃是我的孃親。”黎夕妤一邊拂雪,一邊低聲道。
司空堇宥似是早已料到,並未有半點驚訝,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肌膚觸及積雪,黎夕妤的手掌很快便凍得通紅,可她手上動作不停,猶在撥弄著。
許久之後,二人終是將墳頭處的積雪掃盡,黎夕妤一眼便瞧見了那直直插進地面的長形木塊。
木塊之上只刻著四個字,“鳳萱之墓”。
若非有這四字,誰也不會將這木塊當做是碑文,只因它與尋常碑文比起,實在太過輕小,又全然不值一提。
黎夕妤當即便跪在那木碑前,雙膝陷入雪中,全然不顧那即將刺入骨髓的冰寒之氣。
隨後,她又俯身,對著這座再簡陋不過的墳墓,磕起頭來。
司空堇宥則站在她的身側,摘了頭頂的斗笠,神色極其認真,一派肅穆地垂首望著那木碑。
黎夕妤三叩首後,終是緩緩直起了身子,卻並未起身。
她盯著木碑上的“鳳萱”二字,輕輕開了口,“當年母親患病離世,黎錚始終將她當做是奇恥大辱,故此不願她入黎家的陵墓。甚至……任由孃親的屍身被拋在荒郊野外,也不聞不問……”
黎夕妤說著,雙拳輕輕握起,眼底的寒意卻是比此刻的天氣更甚幾分。
她頓了頓,又道,“那是表舅遭流放的前一日,他尋到了孃親的屍身,將她葬在了此處,卻又擔心會被人發覺,僅能立下如此不起眼的木碑。那時,表舅偷偷帶我來了此處。而之後的十一年裡,我再也未能有機會前來探望孃親。方才來此處的途中,我始終憂心,生怕孃親的墳頭已不再。”
司空堇宥靜默地聽著,一言不發,眸色卻稍稍有了變化。
“少爺,時至今日,我才發覺自己有多蠢!”黎夕妤的肩頭微微顫抖著,雙拳越握越緊,眼底一片陰暗,“曾經,我認為黎錚只是受了旁人的蠱惑,他誤會了孃親,也是不知情者。可今日,我方才發覺,在那個人的心中,從來就只有仕途與黎未昕,其餘任何皆不值一提。枉我曾那般敬仰過他,可他這個人,卻委實不配為人父,更不配為人夫!”
黎夕妤說著,情緒愈發激動,雙眸逐漸變得紅潤,神色卻愈發陰暗。
她這小半生的孤苦與悲慘,全是因為當年那件事。
倘若當年那事不曾發生,即便黎錚已被顧簡沫迷了心竅,單憑鳳家在京中的地位,她也仍舊能夠風光無限,無人敢欺辱她半分!更不會被黎未昕搶奪了一切!
而那事,發生得太過突然,也太過蹊蹺。
即便年幼時她也曾親眼撞見了那一幕,可她始終堅信,她的孃親是清白的!她的孃親一定是被人冤枉陷害的!
“娘,您放心,當年的事,女兒一定會查出真相,還您一個清白!倘若當真是有人害了您,那麼女兒……一定不會放過他!”黎夕妤咬牙切齒地說著,“定要讓他嚐到血的代價!”
突然,她只覺肩頭驀然一沉,一隻大掌傾覆而上,帶著幾分安撫的力道。
隨後,她便聽見了司空堇宥的聲音,“阿夕,時隔多年,你今日終於能來探望母親,便與她說些高興事,與她說些心裡話吧。”
聽著他平靜且輕柔的話語,黎夕妤的心微微一顫,卻是漸漸平復了心緒。
她深吸一口氣,雙肩終不再顫抖,眼角卻有盈盈淚光閃爍著。
“娘,”她顫聲喚著,這許久不曾喚過的稱呼。
從前,見不到孃親時,她心中有無數的話語想要說出口。
而如今,當她真正來了此處時,卻發覺原先滿腹的話語,竟不知要從何說起,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的孃親,當真已離開她……太久了。
“娘,”她又喚了一聲,千言萬語卻都化作一句相思,“這麼多年了,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女兒,好想您啊……”
眼角的淚水終是再也抑制不住,輕輕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雪中,融化了一小處的雪。
即便司空堇宥勸她多說些高興事,可這件事,她一定要如實說出,“娘,您是否還記得當年的司空老爺?如今我已離開黎府,司空老爺與堇宥少爺收留了我。如今我身處司空府,過得很好!您也無須再為我過多擔憂……”
隨後,她轉眸望向身側的司空堇宥,又道,“眼下我身側的人,便是司空府的堇宥少爺。您曾將這世上最美好的願望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