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峻點點頭,卻又不免有些憂心:“這幾日屬下稍微盤了一下各署主官的根底,並非沒有問題的。”
“眼下咱們也拿不出絕對適用又可信的人去代替原有的,只能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免節外生枝,”失憶中的李崇琰仍是條理清晰的,沒把握的事情便不去碰它,“飯要一口一口吃,先從整治官學入手,明年開春後以州府名義重開文武科考……”
官學這一塊不會直接觸動現有官員的利益,透過整治官學將人才儲備掌控在手中,熬上兩三年,就可以不動聲色地將不適任的官員逐漸更換完畢。
逐個擊破,以免這些人抱團反彈;循序漸進的更換,又不會造成民生動盪,這比一上來就大刀闊斧地“全身換血”要穩妥得多。
隋峻領會到他的意圖,點頭應下,佩服又疑惑地笑道:“殿下這失憶的症狀,跟逗人玩兒似的,說出去都沒人信。”
李崇琰有些小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驕傲地藐視著他:“據說我……本王,每回失憶後的表現都是如此傑出,你不必太震驚。”
許是因為他醒來時雖腦中空空,可身處的這座宅子,及當時在他身旁的顧春、馮星野、德叔幾人,都讓他覺得雖陌生卻安心;加之這些日子馮星野每日前來給他補足許多訊息,使他能時不時想起一些事,就連顧春都說,他這回似乎比之前初到團山時恢復得要快許多。
見他如此經不得誇讚,隋峻低頭以摸鼻子的動作掩飾著,偷偷翻了個白眼,明智地換了下個議題,“武安郡主在原州推行的女子官學近來已有些許進展,宜州這頭也比照辦理嗎?”
“啊?”這事就觸到李崇琰的記憶中的空白區域了,“官學不就是官學,為何還要單分‘女子官學’?武安郡主又是誰?”
顯然馮星野還沒來得及替他補上“新學”這一課,也沒來得及向他提到他的外甥女。
“武安郡主雲安瀾,朝華長公主的女兒,您的外甥女,今年三月起,奉旨暫理原州事務。”
接著隋峻又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新學”在中原的影響,李崇琰這才明白為何會有“女子官學”這件事。
“你方才的意思是說,新學對宜州的滲透還不明顯,所以在這裡的民間輿論裡,反對女子讀書的勢力並沒有中原各地那樣強硬??”李崇琰再次確認。
見隋峻點點頭,李崇琰擺擺手,果斷道,“那就不必單開‘女子官學’。你讓馮星野協助你,儘快將訊息散出去——不要只會發榜文和公函,要想法子散到街知巷聞的地步——就說,明年開春即將重開的文武科考,只論高下,不分男女。”
雖李崇琰此刻的記憶模模糊糊,可在他如今有限的認知裡,也是不能理解“女子低人一等”的說法的。
哪裡就低人一頭了?他在顧春面前還覺自己低她一頭呢……那個討人嫌的混賬馮星野還在顧春面前說,怕他配不上她呢……哼。
“也好,屬下查過,宜州官學中進學的女子數量也在逐年遞減,可那是因為,之前各官署對任用女官有諸多限制,她們學有所成之後也不易謀到好前程,這才漸漸無心向學。等這訊息散出去,她們看得到出路,形勢自然就不同了。”隋峻總結道。
李崇琰隨口漫應一聲後,忽然又盯著桌上的文書摺子中的某頁,無端皺起了眉頭。
見他皺眉,隋峻立刻頭大,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李崇琰長指點了點讓他皺眉的那一頁,語氣聽不出是不解還是不滿,“為何會單列一項‘王妃所居院落’的規劃?”
“回殿下,禮官說,按規制章程,王妃與殿下是該分居在不同院落的,自然就需單獨的規劃;後續理當還有側妃們的……”
隋峻還沒說完,就被李崇琰一記凌厲的冷眼打斷:“哪來的側妃?”還側妃……們?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對啊,哪來的側妃,你連個正妃都還沒有呢,呵呵。
隋峻偷偷翻著白眼暗自腹誹一句後,才清清嗓子道:“將來總會有的吧?”
“不會有,這項劃掉,”李崇琰怒容隱隱地拍著那頁文書摺子,斬釘截鐵道,“連同‘王妃所居院落’這項也劃掉。”
憑什麼不住在一起?什麼破規制!劃掉劃掉。
見他態度強硬,隋峻從善如流地應下,“那就按殿下的吩咐來辦。馮星野大約也該到了,屬下先行告退。”
待隋峻走到門口時,李崇琰忽然疑惑出聲:“融融是誰?”
隋峻聞聲止步,回望向他,茫然地搖了搖頭。
李崇琰頓時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