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來,魏瓔珞實在等不下去,索性鬆開手,急急朝寢宮方向跑去。身後,明玉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嘶啞哭道:“別看,娘娘她現在——”
殿門吱呀一聲開了,魏瓔珞愣愣看著床上的皇后。
一床錦被蓋在她身上,從頭到腳。
滴答,滴答,鮮血沿著一角被褥往下淌,在地上凝了一個血圈,魏瓔珞望著那血圈,手腳冰冷,遲遲不敢上前,遲遲沒有勇氣揭開那一角被褥……
“長春宮突逢大火,七阿哥不幸沒了,娘娘痛不欲生,竟從角樓一躍而下……臨死前,她問你為什麼沒回來?”魏瓔珞聽見爾晴在她身後痛哭道,“瓔珞,你為什麼晚了一日,為什麼沒在黃昏之前回來!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啊! ”
“我為什麼沒早點回來……”魏瓔珞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我為什麼沒早點回來……”
她失魂落魄地立在床沿,忘記吃,忘記睡,忘記時間的流動,忘記了自己與身旁的一切,彷彿化作了一隻殉葬用的紙紮娃娃,守著棺中的主人,日日月月,直至紙張泛黃,身體腐朽。
直至弘曆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極平靜的聲調:“馬上為皇后換衣梳妝,朕要皇后走得體面尊嚴。”
兩名侍女從她身側川流而過,一人手捧妝奩盒,一人手捧華服,準備為死去的皇后重新梳妝打扮,豈料魏瓔珞忽然一揮手,打翻了身旁那隻妝奩盒。
盒子落地,裡頭的珠釵玉環叮叮噹噹落在地上。
眾人驚得吸了一口涼氣,魏瓔珞卻極平靜道:“皇上,奴才會為娘娘清理血汙,但娘娘已經選擇丟掉了珠寶首飾,這些累贅的東西,就免了吧!”
弘曆冷冷道:“她是皇后,自不能一身素服離開!”
明玉忙扯了扯魏瓔珞,魏瓔珞甩開她的胳膊,盯著弘曆道:“皇上,娘娘若在意身外之名,就不會從高處一躍而下,請皇上開恩,準娘娘無牽無掛地走!”
弘曆:“明玉,去替皇后梳妝!”
魏瓔珞:“皇上!”
弘曆盯著覆著錦被的皇后,像在對魏瓔珞說,更像是在對皇后說:“她永遠都是朕的皇后,不會心無掛礙,更不能自由自在,這是她的命!”
明玉怕魏瓔珞再次惹惱弘曆,忙跪在地上,將散落於地的珠釵玉環盡數撿回盒中,然後端著妝奩盒回到皇后身旁,正要揭開被褥為她梳妝,卻被魏瓔珞按住了手。
“皇上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是在怪娘娘自戕,犯下大錯嗎?”魏瓔珞盯向弘曆。
弘曆漸漸有些發怒了,卻不知是怨皇后,還是怨自己:“身為皇后,如此懦弱,如此無用,朕絕不原諒!”
“皇上!”魏瓔珞也怒了,“娘娘體寒如冰,骨痛難忍,卻還是拼死生下七阿哥!人人道她是為了鞏固皇后之位,不是!娘娘深深知道,皇上想要嫡子承繼大統!因為皇上需要,所以娘娘犧牲,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結果呢?除夕之夜,喪子之痛,錐心刺骨,痛不欲生!皇上,您每天坐在 養心殿,有沒有聽見娘娘絕望的呼告,她在等你救她啊!”
明玉趕緊拉了拉她的手臂:“瓔珞,不要再說了!”
可惜因為皇后的死,魏瓔珞已經逐漸失去了理智,那些只能埋在心裡頭的話,如今全被她說出了口:“皇上,娘娘真心愛您,真心對待六宮眾人,可她的真心,換來您的忽視,換來妃嬪陰謀算計!人人都笑娘娘傻,不!她一點兒都不傻,她天生聰慧,可就是不忍!她不忍傷害同陷深宮的女子,更不忍傷皇上的心啊!可是皇上,您為什麼不能給她一點憐,給她一點愛,為什麼那麼冷酷,難道您的心是冰做的嗎!”
弘曆氣得臉色發青,忽閉上眼睛道:“李玉!”
李玉:“奴才在!”
弘曆:“魏瓔珞屢次犯禁,大逆不道,賜自盡,為皇后殉葬。”
明玉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朝他磕頭:“不要,皇上不要啊,瓔珞,快求皇上饒命,快啊!快!”
魏瓔珞沒有跪。
為了給姐姐復仇,為了在這個吃人的紫禁城苟活下去,她跪了那麼多人,跪了那麼多次,如今終於可以不跪了。
她鬆了口氣,得償所願般的笑道:“奴才願意永遠追隨娘娘,謝皇上恩典。”
李玉一揮手,便有太監上前,將魏瓔珞押走。
“瓔珞,瓔珞!”明玉哭著爬回弘曆腳邊,咚咚朝他磕頭,“皇上,娘娘最喜歡瓔珞,您不能這樣做啊!”
弘曆看也不看她,他直直立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