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監胡衍的乾兒子胡桂春,原來只叫小春子的,拜在胡衍名下,竟是連姓也改了,跟著他姓。
胡衍見他乖巧聽話,便時時抬舉他,雖不讓他近聖人的身邊去使喚,卻將外面一些肥差想辦法弄到他手上。
胡桂春當著胡衍的面兒百般乖巧瞞哄,當真是比親兒子還孝順,嘴甜如蜜,他心裡也早想開了,太監都是無根的人,認不認祖宗又有什麼打緊,改個姓氏也沒所謂,只要能在宮裡爬上去。
中書舍人童文議也是聖人心腹,兩方既無利害關係,給個方便豈不更好。
胡桂春忙忙套了衣服出來,到客棧門口去迎童文議,到得近前先作勢要行禮:“真沒想到在此間遇上童大人公幹?快請進快請進!”
童文議到客棧門口被攔著,此刻就站在屋簷下避雨,還讓人將周鴻也從囚車裡放了出來,兩個人並肩而立,正說著話兒,胡桂春過來了。
“原來是胡大人,真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上大人。”
童文議也是個人精,知道這些宮裡的太監們最愛面子,出外公幹都恨不得貼了鬍子裝正常人,胡桂春年紀尚輕,才二十幾歲竟然也在頷下粘須,便只稱“胡大人”而全了他的面子。
胡桂春聽得童文議這聲“胡大人”頓時心花怒放,還要假意道:“請恕咱家眼拙,這位大人是?”
他本來早聽得護衛來報,童文議才將周鴻從囚車裡放出來,知道這位就是將整個京裡都掀起巨浪,讓朝堂裡爭論不休的年輕的鹽運使,還要假作不識。
周鴻亦客氣道:“在下只是個囚徒,姓周。”
胡桂春這才驚呼道:“呀原來是周少將軍,失敬失敬!咱家在兩淮奔忙數月,可是到處都聽到對周大人的一片讚譽,兩淮百姓對大人可是感恩戴德。快請快請,讓兩位大人淋著雨在屋簷下說話,當真是咱家的不是了!”
“大人客氣了!”周鴻腳上還戴著腳鐐,卻風度卓然,倒是讓胡桂春高看了一眼。
多少官員落魄了之後,便顯出內裡的懦弱猥瑣,似乎連讀書人的殼子都沒剩下,恐懼壓倒了一切。到底是在東南海上拼殺多年的年輕將軍,果然膽色逼人。
胡桂春將兩人引進大堂,又喚掌櫃的端酒上菜,三人就著雨幕談天說地,雖不聊京中政事,但江南風物,詩酒風流卻是可以聊一聊的。
這日許是龍王酣睡才醒,竟是興致大起,瓢潑大雨直下了大半日,下到了日暮黃昏才轉為細雨濛濛,趕路是不能夠了,只能借宿在此間,等明日天晴再行趕路。
童文議便將周鴻安排到他隔壁房間去睡,他帶來的護衛進去兩名守著周鴻,而周鴻的那幾名護衛便在樓下大堂裡抱劍坐了半夜。
到得凌晨時分,客棧大廳的門被人敲響,店小二在櫃檯後面打瞌睡,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正點的銷魂,聽到敲門聲一個激靈,頓時醒了。罵罵咧咧提著馬燈去開門:“誰啊客棧已經住滿了!”
門外的人不屈不撓的敲著,說話十分客氣:“店家,求求你開開門,我家姑娘身體有恙,不能再淋雨了,麻煩行行好,我們加倍給銀子,只求能在大廳裡避避雨就好!”
胡桂春帶來的護衛還有幾名也在樓下守著,正要不耐煩的喝一聲,坐著的周浩卻聽得這聲音十分熟悉,竟隱約似虎妞的聲音,忙捅捅身邊的梁進:“你聽聽是不是虎妞?”
梁進一聽,頓時站了起來:“果真是虎妞,難道是葉大夫來了?”
自葉芷青與周鴻住在一處之後,他們便不再葉子葉子的混叫,叫她姑娘吧,聽著倒好似通房丫頭,或者外面沒名沒份的外室。以周鴻對葉芷青珍而重之的態度,以及她自己對軍中的貢獻,索性稱她為葉大夫。
周浩向胡桂春帶來的幾名護衛一拱手:“哥幾個對不住,門外好像是我家大人的家眷,大半夜也不好將人趕開,不如行個方便讓進來躲躲雨?”
那幾人見胡桂春對周鴻以及童文議客氣,對這位少年將軍也有耳聞,童文議跟是聖人跟前的寵臣,便也客客氣氣道:“既是周少將軍家眷,大雨地裡便請進來吧。”
周浩向梁進使個眼色,梁進從袖裡摸出五兩碎銀子,喚店小二過來:“春夜寒冷,給兄弟們打些酒置辦些熱熱的菜,切些牛肉過來,讓兄弟們吃了暖暖身子。”他親自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葉芷青一行人,見到周浩來開門頓時愣了。
葉芷青面色青白,手捂著小腹,似乎有些不適,進門便往條凳上去坐,虎妞已經提著一包藥去找店小二,借店家的灶眼去熬藥。
周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