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徹在帳篷中。
來人驚了一下,不解的抬頭看去,卻見趙長陵已經將被子扔到一邊去了,抬起頭緊緊的盯著他,說不清那目光是什麼含義,來人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脊背升起,一直涼到了心裡,嚇得他連忙低垂下頭,不敢再看了。
大人這眼神……委實嚇人。
趙長陵淡淡的移開目光,看著手腕處掛著的檀木製的佛珠串,聲音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聽到了什麼?你繼續說。”
越是平靜的表面下,越是隱藏著暗濤洶湧。
不過片刻,來人的額頭上就沁出了汗水,他想到了惹怒大人之後的下場。
他這樣的人從來不會親自動手,甚至連辱罵你都不會有,卻能有本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屬下聽說,沈公子成了秦將軍的……入幕之賓。”來人硬著頭皮,一五一十的將自己聽說的都說了出來,不敢有一絲隱瞞,“……好像在弘關的時候兩個人就同吃同住,秦將軍也不避諱,甚至還帶著沈公子一同騎馬,軍中早就有傳言,秦將軍也不曾否認過,有一回,秦將軍還帶著沈公子消失了很久,等兩個人再次出現的時候,皆紅著臉,汗水淋漓,像是……”
“像是什麼?”
來人艱難地嚥了咽口水,“像是已經行了好事……”
就在這時,“啪”得一聲,趙長陵手中的佛珠串斷裂了開來,顆顆飽滿的佛珠掉落在地,發出啪啪的聲響,來人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大人恕罪。”
頭頂上沒有一絲的動靜,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來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心中忐忑不安,也不敢抬頭去看,這佛珠是大人一直帶在身邊的,沒想到就這樣被扯斷了,這意味著什麼,他不敢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長陵開口,輕聲道:“將人手都撤了,你先下去吧。”
來人連聲道好,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
趙長陵一個人在屋子裡坐了很久,從地上一粒一粒將佛珠撿起來的時候,面上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溫和之色。
這佛珠還是從他爹手裡傳下來的,他一直戴在手上,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碎裂。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他身世了,只道一品閣臣趙長陵是如何的驚才絕豔,如何的禮賢下士,如何的愛民如子,可他其實並非無名之輩。
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趙家可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他爹本是朝中的二品大臣,時任戶部尚書,卻在後來被水家和林家彈劾,說他爹貪汙受賄,利用職權私自吞了賑災用的銀兩,金額高達千萬餘兩,皇上震怒,貶了他爹去窮苦皋地。
那時候他才八歲,就見識到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面,以往見到他都要恭敬的稱呼一聲“小少爺”的,如今看見他滿眼都是鄙夷,心好的罵上一兩句就走了,心不好的直接拳打腳踢。
他的爹孃沒能熬得住折磨,死在了路途中,他半路逃脫,歷經了千辛萬苦,最後被天山老人救走,帶去了山上,也在那時候,他瞧見了秦洛。
如今他手握權勢,可那段過去仍然保留在內心最深處。年幼的他無能為力,只能為人魚肉,任人宰割,他爬到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多少隻有自己最清楚。在最低微的時候,他心裡藏著恨,想著總有一天他要爬到最頂端,要所有瞧不上他的人都要看他臉色度日,他要將害了他的人都狠狠的踩在腳下。
水家家主死了,沒關係,還有他女兒,他那時候已經查到水氏收養了秦洛。
為了報仇,也為了將秦洛攬在身邊,他派人設計了那一出,本以為讓秦洛失去所有,她就會乖乖的回到他身邊,他要讓她知道,爹孃是靠不住的,其他任何人都靠不住。她只有他,她也只能跟他在一起,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瞧上了她,他們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只是沒想到,鎮國侯半路殺了出來,在他的人趕去之前,把秦洛救走了,將她帶去了邊疆,還為她改頭換面,以前的知府之女,搖身一變,成了侯爺的乾兒子。
他當時忙於爭權,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也就不曾再出手。
他派人暗中打探著秦洛的訊息,在得知她一直默默的關注著沈清歡時,說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聽說了師傅將沈清歡收為關門弟子,將平生所學盡數教給沈清歡時,心中的妒意達到了極點。
他知道師傅手中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藥血,可師傅一次都未曾向他提起,他將好東西都留給了沈清歡。憑什麼?明明他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明明他的才華遠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