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搭回去,回答道,“我可是從小就被教導,不能做廢物。做了離不開人伺候的廢物,就像等待被宰割的羊。大宛如今是在打天下,我們又如何能當個廢物,這些日常雜物能不求人,就不求人。”
“那你們都會?”
“差不多吧。”步蓮華倒是有些自豪,說道,“不過他們可都比不上我,水平也就縫補個衣服罷了,我要是眼睛好使,給你繡個龍騰虎躍都沒問題。”
其實,也正是因為眼睛不好使,所以才加倍努力,什麼都想比別人好,連縫補衣服都想做到極致。
阿蘭笑出了聲。
步蓮華深吸口氣,坐在一旁烹茶等她。
他從茶水烹煮的熱氣中抬眸,看到屏風霧氣中的曼妙影子,慢慢笑了笑,目光裡盡是溫柔。
阿蘭沐浴罷,茶也剛剛好。
步蓮華碰了碰杯緣,笑道:“好極了,快出來喝口茶。”
阿蘭一件件的把衣服拿下去,過了一會兒,幽幽問道:“……怎麼穿?”
怎麼自己穿在身上,樣子尺寸都不對勁呢?
阿蘭又翻理了半天,仍是摸不到門道,一抬頭,見步蓮華就站在她眼前,目光深深,含笑看著她。
阿蘭腦袋裡嗡的一聲,熱血朝上衝。
她聽到步蓮華問:“裡面穿了嗎?”
“……啊,”阿蘭神不知鬼不覺地點完頭,連忙按住他伸來的手,慌不迭地說,“等等,我沒穿!沒有!”
內襯肚兜都還在旁邊掛著,無聲的控訴把它們遺忘的主人。
阿蘭感覺自己要被熱成一股煙升空了。
步蓮華手一頓,笑聲在喉嚨裡低低響著,輕輕推開她的手,竟是要不管不顧就這麼穿。
他蹲下來,幫她理了衣服,垂眸打瓔珞,系衣帶。
這方整罷,他抬起頭,從懷中拿出一盒胭脂,指尖沾上殷紅,緩緩印上她的唇。
輕慢的撫過兩片溫熱,又摸著她的眼角,將她垂落在前的烏髮掛於耳後。
眼角的淡淡紅暈,在水霧中尤為漂亮。
“真好看。”他輕聲說道。
阿蘭愣了好久,忽然低下頭,咬在了步蓮華嘴唇上,雙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彷彿要把他拆分吃掉。
步蓮華慢慢回應了她,輕輕張開了唇,悠悠一聲嘆息,猶如舒服的喟嘆。
難解難分,彼此壓抑許久,這下都顫慄起來,恨不得深深品嚐對方的滋味。
一吻作罷,步蓮華攔腰抱起她,走出屏風後,他停了下來,緩了好久神,低頭問懷裡大口喘息的阿蘭:“晚上有詩酒摘花會,一年一次,很壯觀。”
他停了好久,似是在等回答,阿蘭卻恍恍惚惚道:“我要化了……我一定在做夢,這都是夢……”
“我在想一件事。”步蓮華說道,“你說我是跳鴨川冷靜下來後,陪你去詩酒會看詩狀元簪花,還是現在到城郊的千音洞。”
阿蘭面色緋紅,眸中水色流光溢彩,問道:“去千音洞幹什麼?”
“賀族成親戴鳳陽。千音洞裡有鳳陽花,我要給你戴花冠,同你成親。”他目光幽深,慢慢說道,“然後洞房。”
他說完最後一句,阿蘭猛地抓著他的前襟,再也控制不住,大叫起來:“啊啊啊——”
步蓮華笑了起來。
這是夢吧?
這些天的事情,全都是自己的夢吧?
阿蘭說道:“我一定在做夢!”
冷靜下來後,步蓮華說:“你選,阿蘭,快選。”
阿蘭問:“鴨川遠嗎?”
“遠!”
阿蘭張口在他肩上輕咬了一下,說道:“那就去千音洞……去千音洞!”
“好,你選的!”步蓮華說,“正合我意。”
他抓起斗篷,裹住阿蘭,抱著她出了客棧。
天還未黑,因是節日,街上的人不少。
見一個眉目俊朗的男子,唇上暈著紅胭脂,喜氣洋洋抱著一個咯咯笑著的姑娘穿街朝城外走,他們紛紛駐足回頭看。
迎面而來一隊車馬,上頭三色堇的車標,正是蘇商的家徽。
步蓮華抱著阿蘭與車隊擦身而過時,高聲喊了句:“蘇北湘!”
車裡幽幽傳來一聲:“噯……”
真的聽到回應,步蓮華和阿蘭兩個人笑作一團。
“不必擔心他了。”步蓮華低聲說完,又轉過身,說道,“北湘,我要和阿蘭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