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舟一臉的一言難盡,總算忍了下來,半晌問道:“你我本是死敵,就不好奇我為何會在此出現?”
“你若想犯境,豈會深入虎穴?”葉麒瞟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你來這兒,可是為了查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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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殿外的長陵等人早已等候多時,待見無塵子、無憂子二位長老出了殿後,她與迦谷身形輕飄飄一閃,便即閃入院內,留七叔在外把風。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的逍遙派弟子都在瓊湖邊上,留下看守的幾個小道士遠不是長陵和迦谷的對手,聽到動靜連回頭都來不及,就一個個都被放倒在院中。
長陵一眼看到了上鎖的那間禪房。
門鎖只是普通的圓銅鎖,對長陵這種資深的開鎖專業戶而言,輕輕巧巧便撬了開。
長陵飛快推門而入,這間房屋外接偏廳,陳設簡樸,往內踱去,除了能聞到淡淡的燃香,隱隱還聽到一聲一聲木魚叩擊之音。
她不是沒有中過類似的圈套,從入門開始便憋住氣,直待將厚厚的隔簾挑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小小的屋室,一床一桌一椅還有放在櫃上一尊小小的佛像,以及盤膝坐在蒲團前一個老僧人的背影。
那僧人聽到動靜,停下敲擊手中的木魚,緩緩開口道:“施主來尋何人?”
長陵沒來得及調勻呼吸,聞言心口忽地一滯。
這語氣不溫不火,仿似萬事不上心頭,又如萬物瞭然於心,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長陵呆立在原地,扶住門框,指節扣得發白,想要開口卻發不出聲。
下一刻,那老僧人轉過身來,露出了那一副熟悉的慈眉善目。
他一身袈裟已舊的發白,脖子上掛著的佛珠還是雕著木蓮的那一串,老人家看到絕美的女子紅著眼眶望來,眉頭微微一蹙,又道:“女施主可是尋錯了人?”
她自十五歲離開師門,重返中原,至今,已有十四年未曾見過師父。
她還記得,出師的那一日,師父送她至關口,檢查了一遍駱駝上的水糧,又耐心的囑咐了一應事宜。
他嘮叨到最後,不知怎地她忽然就不肯走了,師父知她心思,便低低誦了聲佛號,淡笑道:“你本是紅塵中人,自當回紅塵中去,天下雖大,但有佛緣,你我師徒終會再相見。”
長陵緩緩踱步而前,跪在迦葉和尚跟前,叩頭道:“師父。”
微微撥動的佛珠一頓,迦葉倏地怔住了,眼中泛過一霎那的迷茫,繼而,迷茫化為了一絲不可置信——老和尚的吐息都開始重了起來,他伸出手,指尖微微的顫:“陵兒?”
長陵慢慢直起身子,伸手擦乾了眼淚,點頭道:“徒兒回來了。”
本以為是死別無期,如今乍然重逢,迦葉既不去追溯諸般前因,也沒問她是如何起死回生,他只看了她那麼一眼,問道:“你能哭了?”
此等危險境地,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合時宜,但長陵卻聽出了這一片關懷之意——她自修得釋摩心法之後,便不能如常人一般或喜或悲,那時她的師門兄長皆羨慕不已,唯獨師父憂心忡忡,常道:“既未斬斷塵緣,又豈可斷絕七情六慾?”
長陵的鼻頭又酸了,在師父面前,好似一瞬間回到了年少,“嗯,能哭了,也能笑了。”
迦葉欣慰之至,百感交集都幻作看似淡然的笑意:“好,好得很。”
這時,在外頭點完了穴的迦谷蹦入屋內,看這一師一徒相對而跪,先道:“師兄,你果然在這兒!”又“哎喲”一聲,“師侄,你還杵著幹什麼?先把你師父救出去,有什麼話慢慢說!”
長陵正要起身,卻見迦葉一抬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我中了逍遙谷的十八銀針,奇經八脈受封,若是就此起身,針必攻心……”
迦谷一驚,“那可怎麼是好?”
迦葉道:“你將內力匯在指尖,點這十八根銀針要穴所在,再以重陽內力徐徐拔之,自可取出銀針。”
迦谷聽師兄如此說來,知他已有把握,便即坐在他身後,依迦葉所言照做。
長陵也想幫忙,但被迦葉攔住了:“取針一人便可。為師雖不知你們如何進來,想必逍遙派之人很快便會回過神來,這十八根銀針就算取出,也需一日之內方能起身……”
話至於此,迦谷已拔出一根銀針,迦葉眉頭微微一蹙,繼續道:“你且坐著,時間不多,為師有要事,需告之於你。”
長陵點頭道:“師父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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