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石灘蔓延數十里,路上的石子鏽紅如毯,谷中白雪覆柏樹,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紅白相間,當真是美得渾然天成。
行至半途,遠遠聽到北山方向傳來了鐘聲,長陵回想起扇面上的那首詩——北閣聞鍾罄,南鄰松柏香,看來這裡正是百年前伍潤祖師曾走過的地方。
天色尚早,她牽著馬兒,順著這破壁劈山的冰路一路往前,穿過了幾道彎彎曲曲的岩石冰洞,終於見到了詩中所指之地。
拂曉落潭水,澗中白若紛。
只是潭水成冰,花樹凋零,眼前這一番景緻倒是與詩中所繪的萬花漂谷截然不同。
長陵緩步邁入冰潭邊的山洞中,一抬眼,便瞧見了巖頂上密密麻麻的石刻。
乍一看去,石刻龍飛鳳舞如字元,但偏生辨不出是何字何符,可再多望幾眼,又彷彿見那字元活靈活現,宛如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跨越百年,將極為深邃的絕學慷慨道述,毫無保留的呈現在眼前。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伍潤秘籍。
當年伍潤不知因何機緣乘舟經過此地,但看壁上仗劍疏狂,可想他當年應是忽有所悟,這才隨性而發,意到深處,奧妙無窮。
長陵於武學上極有天賦,但自練成釋摩第九重功法之後,亦是停滯不前,久未精進。此時多瞧了幾眼,頓覺武學之博大精深,如浩瀚星河,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只是如她這般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看一遍便都心如擂鼓,難以自持,若換作是普通的高手,多半稍作一修就會走火入魔——可是如此絕學近在眼前,如何不叫人心動?
怪不得伍潤不許自己的徒弟修此武功,但他終不忍自己心血付之東流,才有了後來的摺扇與遺命。
從山洞的另一頭走出時,黃昏已至。
萬里無雲的天塗上了一層金黃,格外瑰麗。
長陵微微仰起頭,忽然想問天一句,是不是古來悟道者,都註定孑然一身?
念及於此,又不覺啞然失笑,天道為何,她何曾悟過?
她正要牽馬而去,低下頭時,不經意間發現足下湖藍的冰潭下,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長陵難以置信地蹲下身,哆嗦著手將冰面上的霧抹開,看到一襲白衫,隔著層厚厚的冰,漂浮在水下,若隱若現。
等到意識到那是什麼時,長陵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閉著眼喘了好一會兒,她再也忍耐不住,一抬掌,卯足全勁一拍,將偌大的冰面震碎了一大窟窿。
一雙手不顧蝕骨之寒胡亂往下探去,她一把抓住,卻撈起了一水的白衣,還有幾隻小魚悄無聲息的從袖口中溜走,“啪嗒”幾下,躍回潭水中。
正當此時,伴隨著荒草的窸窸窣窣之響,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誰在那兒?我可剛搭好了‘捕魚網’,別嚇了……”
來人的話音在看到長陵背影時戛然而止。
長陵慢慢轉過身,但見薄霧輕煙中,一個清雋修長的身影逆光而現,以木枝為拐,立五丈之地,痴痴怔怔地望來。
人都說,春來秋往,歲月枯榮,年年複復,誰都無力改變。
但若無人跋山涉水,何得彼岸花開?
不知過了多久,葉麒的三魂七魄總算迴歸元神,長睫溼潤的朝她眨了一眨,接著前頭沒說完的話,笑道:“魚兒都給嚇跑了,仙子今晚打算吃什麼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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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還有一個篇尾彩蛋,太遲了,明天更)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結束在這裡,我覺得剛剛好,想看後續、想看發糖(比如小侯爺過大舅關之類),番外見啦。
我目前想寫的番外有麒麟篇、沁暘篇還有單獨的付符篇,如果大家還有什麼想知道、想看的可以留言,我會斟酌考慮。
………………………………………………………作為後記的聊一聊…………………………………………………………
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寫完《長陵》的真實感。
記得第一次想到要寫這個故事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剛生完娃,腦海裡有那麼一個模糊的影子,仗劍江湖,惟我獨尊,想一想就讓人心馳神往。但是因為太多事情的耽擱,直到一年前才開始正式落筆,雖然早就寫過了大綱,但是從第一版大綱到現在都不知道變動多少次了,越到後面越像是人物帶著我走,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章會發生什麼,或者寫完之後看一遍都要恍一陣神出不了戲。我太愛太愛太愛《長陵》了,愛到前20w字存稿寫了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