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的,”長陵理所當然道:“反正都要回去,早兩天晚兩天有什麼分別?”
符宴歸的臉色並無什麼變化,只是濃黑的眸光中透著一股迷離,長陵扭過頭看他,“還是說符大人不希望我今晚就走?”
“怎麼會。荊將軍與南姑娘父女團聚,我替你們高興還來不及。”
符宴歸到底沒有挽留的立場,車轎侯在外頭,長陵象徵性的與他寒暄了兩句,果真連包袱都沒有收拾,就兩手空空的跟著“爹”離開了相府。
她倒不是連一兩日都等不及就要殺到荊家去,只不過就這姓符的舉止來看,實是處處透著古怪。他一聲招呼也沒打就把荊無畏給領到跟前,顯然是認定了她會因事發突然而拒絕——把她帶回金陵的是他,拖著不讓回去的也是他,如果說那時滅五毒門的罪魁禍首還是此人,他所圖的究竟是什麼呢?
長陵揣度不出,單憑直覺來說,這丞相府有太多的未解之謎,既然覺出不對,不如先溜之大吉,沒準離遠一些,反而更容易看出端倪。
“關於你過去的事……”馬車內,沉默到半路的荊無畏忽然開口問道:“符相可有和你提過什麼?”
“過去?”長陵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往真南絮身上靠攏一點,“他說我和我娘都是五毒門的,從前你不認我們,後來你聽聞我娘死了,就託符大人來接我回來……”
“為父從前並不是不願認你們,”荊無畏道:“只是當年你娘施毒毒害了鹿裕侯的公子,鑄成了大錯,陛下命人嚴查此案,我才不得不……”
“撇清關係?”
荊無畏一時被噎住,長陵抬頭看了他一眼,“我聽符二少爺說過,五毒門在江湖中惡名昭彰,樹敵不少,你把我接回來,就不怕惹上麻煩?”
“他們只道你是我走失多年的女兒,誰又會知曉你從何處來?”荊無畏輕輕拍了長陵的肩膀,“絮兒,過去……我對你和你娘虧欠良多,你且放心,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為父定會護你周全。”
這一臉的“慈父”姿態,著實令人反胃,她冷冷勾起嘴角:“可是符大人知道啊,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要是遇上什麼五毒門的舊仇人……”
“五毒門之事你不必擔心,為父自有計較,至於符相……”荊無畏呵呵笑了兩聲,“他與我們荊家本有婚約在身,你也是他親自帶回來的,他還能掘自家牆角不成?”
原來這就是他不遣自己的親信,而要委託符宴歸去五毒門的理由。
看來,蹊蹺的不僅是符宴歸,就連荊無畏的動機也是莫名其妙。
——想不通這南絮有什麼利用價值,值得這兩人如此煞費苦心?
*****
深夜的將軍府也沒什麼可參觀的,荊無畏差人將內宅北廂的房間拾掇了一番,便讓長陵早些入臥歇息,有什麼補缺的待天亮了再派人過來仔細打點。
話說完,前腳跟都沒沾到簷下就離去,渾然不似一個盼兒歸來久別重逢的父親模樣。
長陵同他坐了一路的馬車,憋了一肚子的噁心,荊無畏人一走,她就掩上門,一拳打在牆上——牆柱裂了一個小縫。
果然內力遭封,撐船的度量都縮成了斗筲之器,長陵嘆了口氣,開始打量起這間居室。
比起丞相府,屋內的陳設佈置顯得無趣了許多,桌上擺的牆上掛的倒是一樣不缺,就是一板一眼處處透著陰沉。她越過隔間,聽窗外的烏鴉嗷嗷亂啼,想到接下來一段時日可能都要住在荊無畏的府上和他“父女相稱”,心裡徒然開起了一股無名火。
窗戶被推開,長陵捻起兩粒盆栽裡的小石子,正要瞄向對面屋簷上的烏鴉,卻見那隻製造噪音的始作俑者咬著一根枝丫撲翅飛來,落在窗臺之上。
長陵怔了一怔。
根枝丫上掛著幾朵黛粉的花蕊兒,也不知這隻寒鴉從哪兒叼來的樹枝,獻寶似的丟在長陵跟前,抖了兩下毛,又撲騰撲騰的飛向無窮遠的黑夜中。
她拾起花枝,看那小巧玲瓏的櫻花一簇一簇的擠上枝頭,沒由來地,想起賀侯府外招搖過市的櫻花樹,緊繃的眉心不自覺被撫平。
既來之,則安之。
這復仇的山峰是險峻了些,如她這種本該魂歸黃土的人能這樣順當的住進仇人家中,已是老天爺遞上蔓藤了,接下來,就是怎麼爬上去的事了。
想通這點,淤氣彷彿也順暢了稍許,折騰了一夜,長陵合上窗,倒頭就往床上躺去,閉眼沒多久就入了夢。
*****
天際邊掛著一綹黑雲,好像一抹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