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瑜。”長陵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噓,出門在外叫我葉麒,而且我比較喜歡這個名字,”葉麒沒正經道:“我沒跟著你,只是閒來無事舉頭望明月的時候不小心在樹上看到一道倩麗的身影……”
淡沒扯完,長陵一個快步繞開他,葉麒“哎呀”一聲,忙不迭追上去道:“我真沒跟你,就是感覺你可能會去三清堂,瞎貓碰上死耗子……哦我不是說你是死耗子,我是說……”
“為什麼來清城院?”
“嗯?是不是覺得我無處不在啊。”
長陵突然腳步,轉過身:“我要聽實話。”
葉麒走得太急,差點沒迎面撞上去,等看到長陵眸光清澈的望來,滿肚子瞎話硬生生嚥了回去,他輕咳一聲道:“因為……你在啊。”
長陵原地呆了片刻,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我只是前兩日臨時起意,你如何知道我會在?”
“真巧,我也是昨日臨時的決定。”
“那你為什麼要問莫道雲那些問題?”
葉麒看長陵神色緊繃,不由道:“我覺得……你可能會想知道。”
他的嗓音溫和,叫人聽入耳中,饒是置身於這聒噪的街巷中,心神卻不覺靜了下來。
“你很關心……大公子的事,我在想,你來清城院也許就是為了這個……所以……”所以什麼,葉麒沒有繼續往下說,他嘆了一口氣,“下次不可這麼魯莽了,莫道雲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長陵從這句話裡聽出了某種想責怪又不敢責怪的關切之意。
她揹回身去,這次走的慢了些,沒有繼續說話,葉麒微微錯開,悄悄盯著她的身影,出了神。
記憶中的那個人很高很高,望她的時候需要仰著頭,不論身邊圍著許許多多的英雄豪傑,依舊桀驁不羈,彷彿天地萬物都不入她的眼。
可是眼前之人……好像沒有那麼高了,肩也不算寬,後頸白皙纖長,華燈下還能隱約看出一層薄薄的絨毛,雖然總是這樣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但是看她這樣一人徐徐而行,就忍不住想要上前並肩,不願讓她獨自飄搖。
他這樣想著,腳下已經快滑出一步,對著長陵一笑道:“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
北齋藥鋪離清城院不遠,就隔著三條街,穿過兩個窄巷能看到門面。
與烏子巷的鬧騰截然相反,這兒整條街十鋪九關,北齋藥鋪的大木門前也掛了一個“東家遠行,有緣再會”的木牌。
長陵看這街上冷清的連一隻狗都不見,“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
葉麒遞去一個“反正不會坑你”的眼神,跨步踏到門前,“紀老頭兒,是我。”
他十分有韻律的敲了幾下門,不過片刻,裡頭門栓微微一動,掀出一個小縫,一隻眼睛警惕的朝外瞟了一眼,但聽一個老頭兒的聲音跟幽魂似的飄了出來,“葉麒,都說了多少次了,能走後門走後門,你這麼嚷嚷,不怕給人聽著?”
長陵一怔,這還是進金陵城第一次聽到有人喚他“葉麒”而不是“賀侯”的,老人家“哼”了一聲便兀自轉身,葉麒忙將門開了比了個“請”的手勢,長陵淡淡瞥了他一眼,跨入鋪內。
這鋪子和普通藥鋪並無分別,陳舊的老式藥櫃,每個抽屜都貼著藥品,長長的案臺上擺著各色藥罐、搗藥錘、銅稱之類的物什,牆角砌了個小小的炤爐,罐蓋正咕嚕嚕跳著,不知在熬什麼藥,牆後掛著一幅對聯,“對症開方可除小病,起死回生請求神佛”,橫批,“恕不賒賬”。
整家店都充斥著一種隨時倒閉的氣質。
老人家拄著柺棍一瘸一拐的往桌案前一坐,看長陵揹著手站在那兒東張西望,頗是不悅的用指節扣了扣桌板,“還看不看病了?坐啊。”
長陵不明所以,“看病?”
葉麒將板凳往外一拉,“我還沒來得及介紹,這位是紀北闌紀先生。”
紀北闌,號稱“找不著北神醫”,聞名江湖長達數十年之久,卻是萍蹤無影,行醫治病全靠緣分,反正過去長陵行走江湖那麼久,從來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人。
長陵這才重新打量起眼前這位老人家,一頭鶴髮,肩上搭著一件灰不溜秋的褂子,看去至少已過耄耄之年,但臉膛紅潤,神采奕奕,令人毫不懷疑他還能再活上個二三十年。
“紀先生平日裡一般找不著,不過咱們運氣好,最近紀大夫採藥的時候不小心折了腿,所以這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