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訝異了一下,仔細一想,當日在大昭寺情形那般危機,他都不肯輕易背後傷人,葉麒此人,確如符宴歸所言,有那麼一套古怪又古板的處世之風。
“既然如此,你一直躲著不就好了,何必又要強出頭呢?”
“你遇上麻煩,我豈有不出手之理?只是,你明知賀侯對你心存敵意,只要你矢口否認自己是五毒門主,他自不會輕舉妄動……我沒有想到你不僅不打消他的疑慮,還主動承認了自己及的身份,如此,我就沒有把握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長陵默默撩了一下額髮——是為了打消你的疑慮來著。
“我沒想那麼多……畢竟我也是荊家的人,若就這麼死了,我爹能善罷甘休?”
符宴歸聞言慢下了腳步,看向長陵:“荊將軍會不會罷休,那是後話,也不在賀侯的考量範圍之內,若是下次還遇到相似的事,記住先保命,其他的事姑且放一放。”
長陵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符宴歸倒是認真說起教來,而且這話中話,總覺得別有深意。她沒有繼續討論下去,瞄了符宴歸一眼,“你就沒有什麼問題要問的?比如我為何會出現在破廟,還有小侯爺提到的……”
“不需要問。”
“嗯?”
“你之所以會去赴會,想必是恢復了一些記憶,五毒門徒找上門來,你既為門主,自無放任之理,至於賀侯提到的事……”符宴歸翹起嘴角,“如果你願意說,我早晚會知道,不願意說,我又何必多問?”
長陵聽著這一番措辭,瞬間對符宴歸又有了新的認知——不僅不戳穿,連藉口都替她想全了,他才是那個凡事留三分餘地的人吧?
“……你可真聰明。”
“過譽。”
夜深如許。
這頭兩人一個抬頭看天,一個低頭看地,走在同一條路上,心思不知南轅北轍到何處。
那廂的小侯爺獨自縱馬賓士,冷風劈頭蓋臉的刮亂了頭髮,直到回到侯府,腦子才慢慢冷卻了下來。
他越琢磨越是不對。
何以南絮聽到那句話後會笑呢?
正常的人在當下的第一反應不是應該辯解、慌張、想方設法的拖延時間麼?
而且那笑容……一點也不像是挑釁,更不像是嘲諷。
葉麒揉了揉已經亂的不能看的頭髮,只覺得長陵的那一剎笑顏如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恨不得要拿個錘子把腦殼砸開,將那一幕挑出來丟的遠遠的才好。
“葉麒啊葉麒,色令智昏,你還是修行不夠啊。”他一邊反省般的嘆息,一邊順著府內的廊道往內廳走去,走了幾步才察覺出不對——都過了子時了,府裡的燈籠怎麼還沒熄?
葉麒腳步緩了下來,看著前方大廳燈火通明,外頭站著兩個身型挺拔的侍從。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隨即,往前走了幾步,在門前站定。
廳內有三人,賀松和七叔僵著身子站在一邊,而正席上端坐一人。那人一身常服,正端著茶杯,抬起頭時,目光正好與葉麒對上。
“賀瑜,都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野了?”他笑道:“朕可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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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孤鶴
葉麒有禮有節的一笑,當即跨入廳內就要撩開袍子,“不知皇上深夜駕臨,臣有失遠迎……”
“行了,又不是在宮裡,你我君臣間何需這些禮數?”沈曜手勢一抬,站起了身直接走到葉麒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倒比上次離開時精神了不少,虧得朕在金陵還總惦記著你的身體……”
“託皇上洪福,此次出門偶然得到一株百年玄參,配著肖長老的配方,幾服藥下去,確實有了一些好轉。”
賀松記得上次他說的版本是“天降高人”,一轉眼又變成了“百年玄參”,這欺君不打草稿,瞎話信手拈來,金陵城中除了賀小侯爺也沒誰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曜露出一副心頭大石終於放下的笑意,拍了拍葉麒的肩,“這次你率賀家軍力阻雁軍南下,又救回了八派掌門,解我東夏武林燃眉之危,實是立了大功,朕已讓禮部去擬封賞的旨意了,只是遲遲不見你入宮……”
話至此頓了一頓,賀松和七叔聽出了這裡頭的怪罪之意,驚得冷汗涔涔,葉麒不以為意,只笑道:“臣不是不想進宮,這不出門前留了遺書,累的皇上擔驚受怕,結果好端端的回來了,一時心虛,還請皇上恕罪。”